楚杨也是一脸的糊涂,想自己一个小实习生,怎么能蒙大老板召见呢?姚小娟先反应了过来:“快点,快点,灰姑娘的戏码,大老板一定是在哪里看到你了,你看你,怎么连妆都没化?江湖救急,江湖救急,你记得我的恩情啊!晚饭我就不请了。”急急忙忙地从衣兜里掏出唇膏,硬拽着楚杨就往她唇上抹。
楚杨忙推开她的手,“姚猪头,你小说看多了啊!”
电梯一层层地往上走,楚杨也满心疑问,好好的见什么总裁呢?来了没几天,也就是在下面几层转悠,这么高都还没上来过呢,心里还真有些发虚。
秘书小姐看到楚杨上来,笑着领她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口。楚杨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反正光天化日的,他还能吃人不成?
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进来”。
楚杨推门进去,办公室很大,却也很简洁大气,大大的办公桌后面,大老板坐在软椅上背对着门口,即便是听见她进来了,也没有转过身来。
没礼貌!楚杨暗自骂道。心里虽然这么骂,可人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办公桌前,问了句:“您找我?”
“楚杨小姐?”大老板问,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动。
“嗯。”
“请你看一下桌上的文件。”他说。
楚杨想,难道我又弄错了?可我也没给他弄过文件啊?心里想着,已经伸手拿起了桌上摆好的文件夹,轻轻地打开。里面只夹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字,都是团团的,笔画多得很,像是汉字,可又不是汉字。
楚杨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竟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字别人自然是不会认识,可楚杨却清清楚楚地认识这几个字: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人等了片刻,不见楚杨回答,问道:“认识么?”声音竟也有了丝隐约的波动。
楚杨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个人,可那个人却一直不肯转回身来。她平静了一下心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淡淡说道:“对不起,总裁,我不知道这是哪国的文字。”
好半晌,那人才“喔”了一声,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失望,“你出去吧。”他说。
楚杨看了看那张纸,轻轻地在上面印了一个唇印,然后把夹子合上放回到原处,悄悄地退了出来。一进电梯,她身上的力气像是用完了一般,瘫靠在墙上,脸上却是早已经湿了。
原来,那真的不是梦。
番外
我叫寒亦诚,是寒氏企业的第一继承人,据说曾是个经常荣登报纸娱乐版榜首的花花公子,就是那种配了大幅彩照的图文,当然图片里不只是我一个人,总是会有不同的女人和我搭戏,或搂或抱,态度亲昵。
你问我为什么我要用“据说”这个词?因为我不记得,是的,我不记得的。二十七岁那年我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开着车子撞到了高架桥的桥墩上,车子翻了,滚出去好远。
当然那张图片又被放到了报纸的头版上,然后就有人指着图片中残破不堪的车子告诉身边的人说:“看看!这就是报应!”
可惜,我却没死,在昏迷了二十四天之后,我竟然奇迹般地醒了过来,于是又有人指着老天骂:“你怎么不开眼呢?”
可是,那些人却不知道,我虽然没死,寒亦诚却死了,是的,他死了,自从我醒过来,我的脑子里就再没有他一丝半毫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做承德的男人的记忆,很长,整整二十三年的记忆。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也分不清楚我到底应该是寒亦诚,还是那个叫做承德的男人。
寒亦诚的父母,哦,不,应该说是我的父母,对我能活下来就感到心满意足了,所以不在乎我现在是不是忘了他们,他们说,只要我活着,就足够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哭,因为在那个叫做承德的男人的记忆里,也有个女孩子这样和他说过,她说,她什么都不介意了,只要我活着,就足够了。
医生说我的病情也很奇怪,他见过失忆的,可是没见过我这么失忆的,因为我不但连读写的能力都丧失了,而且还忘记了所有与现代社会有关的事情。
他说的没错,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墙上那个扁盒子里出现小人的时候,我惊呆了,觉得又新奇又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小的人?而且,我也很好奇,怎么喂他们呢?
第一次用电话,我总想扯着线找到和我说话的人藏在哪里,后来他们给我一个没有线的,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有千里耳这样神奇的东西……
第一次坐汽车,我感到很不舒服,恶心,想吐,他们说我是因为出车祸,所以对汽车有着潜意识的畏惧,当时我还不懂什么叫潜意识,后来我才知道我不舒服不是因为什么潜意识,而是因为我晕车……
太多的第一次,终于让我慢慢熟悉了这个社会,也让我更加坚信,我不是寒亦诚,我是这个世上的一股幽魂,我是承德,我是瓦勒的三皇子承德。
可是,荣儿呢?她在哪里?她就是生活在一个这样的地方么?
在医院里住了近两个月后,医生和我说他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我身体的各项生理指标都过关了,我可以出院了。坏消息是他至今也搞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失忆的这样彻底,还说如果我想要重新融入这个社会,我得从头学起了,最好从小学开始,不,他很快就改口,说还是从幼儿园开始吧,先学学abc再说。
最后,他又用很乐观语调的告诉我,经测验,我的智商很高,学东西会很快的。
我的父母说没关系,就算我什么也学不会也没事,家里的钱足够养活我很多辈子。
开始我却还是开始了学习,我迫切地想融入这个社会,想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到我的荣儿,我知道,她就在这里……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可以在报纸上、电视上登寻人启事,也不知道可以从公安局查人的户籍,我不认识这个世界上的字,虽然它们看起来都很简单,可是我却仍需要时间来熟悉它们。
开始的时候,由于我的心急,我试图让别人代笔写了些寻找荣儿或者楚杨的告示,并在一个晴天的午后沿着街边一路地贴,可是还没等我贴出去几张,就有胳膊上带着红布的老太太制止了我。
她说: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干这么没素质的事情啊?罚款!
我的父母也发现了我的怪异,他们问我在找谁,我说在找一个女人,他们还以为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就问我要找谁,我说我要找一个叫做荣儿或者楚杨的人,他们有些糊涂,问这是几个人,我回答这是一个人。他们又问她长得什么样子,我想了想,回答说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因为我的样子已经变了,我不知道荣儿变了没有。
我现在的父母说他们帮我找,可是我得赶紧的学东西,学汉字,学外文,学怎么管理企业,因为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是寒氏的第一继承人。
我笑了,人总是贪心,我刚醒过来的时候,他们说只要我活着就知足了,而现在,他们却又不知足了。
他们决定送我出国,一是国外有更好的医生,二是我可以学习更多的管理知识,三是有一个外语的环境,我恢复我的外语能力应该更快一些。
其实,我心里知道,他们着急送我出去,还有一个更大原因是他们怕我重新又回到那种莺莺燕燕、夜夜笙箫的日子。
我知道现在的自己,不是那个手握大权的瓦勒三皇子,我必须屈服于一些事情,而韬光养晦向来就不是我所陌生的事情,我懂得忍,也懂得该怎么忍。
荣儿,你在这里,我知道,我会回来找你。上飞机前我这样和自己说,然后头也不会的上了飞机。
当然,在飞机上,我又吐了,我不但晕车,而且晕机,我开始怀念我的马,还有瓦勒皇家的马车。
两年后,我再回到这个城市时,没有人知道我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就连我的父母都想象不到,他们只是觉得我更陌生了,有一次,我的母亲推心置腹地和我交谈,说现在的我让他们看不透了。
我暗笑,我只是开始适应了这个社会,已经成为能在现代社会中生存的承德。
我进入了寒氏企业,开始正式接管这个庞大的家族企业,我发现,其实这些并不难,起码远不如朝堂上的权利争夺复杂。
自从回来后,我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寻找荣儿,只是这世界原比我想的要大,我心里开始升起隐约的恐惧,开始怀疑我真的能找到她么?
直到那一天,我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听到外面的那声“楚杨”……
听着她推门进来,我竟然没有勇气去看她,更不敢去直接问她是不是荣儿,我害怕,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果然,她还是让我失望了,她说她不认识这些文字。突然间,我觉得有些疲惫,挥挥手让她出去,自己却忍不住拿起文件夹来再看一眼荣儿曾写给我的那几个字,没想到只一眼,就让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看那纸上的唇痕并没有消失,这才明白这不是眼花,这是她,是荣儿!
巨大的惊喜浪头般拍了过来,差点把我拍晕,我兴奋地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才又想起来她竟然骗我,她竟然敢不认我!这个丫头,估计现在正要打包袱走人,可是,我怎么可能让她再跑!
冲到她所在的部门,那里所有的人都惊呆地看向我,我顾不上理会他们的视线,大喊着:“荣儿--”,四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一屋子的人,找不到我熟悉的荣儿,我这才猛地想起来,她也已经是变了相貌,她以为只要她不应声,我就找不到她。
我笑了,迷着眼睛笑得很开心,我相信自己能找出她来,哪怕她的相貌变了,我也能找出她来!我走向里面的角落,看到了故作平静的她,那个果然又在准备打包走人的她,相貌变了,个子也要高了些,可是我知道,这就是荣儿,这就是我的荣儿。
“这回又想往哪跑?”我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