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也在想,若是当时父王他能乘胜联合六国攻打秦国,而不是选择去吞并弱小的鲁国,那么一切是否就将不同?
可她知道昌平君说的话是对的,她的父王耳根子软,在他手里楚国已不可能再创中兴之势。
回想至此,芈泽收拾起心中遗憾,看向一时语塞的昌平君。
他静静站着,瞪大了双眼,失神地望向地面。薄唇微张,扶额的左手轻轻颤抖,一脸被人道中心事后的难以置信。
每个少年在成长时,势必都会有一个仰望敬慕的对象。
他当然也有。
只不过他始终不肯也不敢承认,那个指引他前行的人,竟然是他恨之入骨的父亲。
正如王后所言,其实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楚国那边的动向。
好似只要从他人嘴里打听到一些关于楚王的事情,他就能回想起幼时亲子相依、其乐融融的景象。
甚至有时他会开始幻想:此时自己若是在父亲身边,又会在朝堂上提出什么样的应对之策?
“不管您心中到底是何种想法,芈泽只希望大哥明白,您背后并不是空无一人的。您若是有天累了,不妨回头看看,其实我一直都站在大哥身后。”扔下这句话,芈泽施礼告退。
她相信不用多久,她与昌平君又会再见面的。因为血缘的羁绊,任谁也无法逃离。
她想,祖太后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就等着有朝一日她自己想明白,然后主动靠上去呢?
如此说来,祖太后这个人还真是可怕呢!
夜色如水,章台宫内也是暗沉沉一片,只隐约透出一道细小的微光。
李宦侍轻声轻脚地进了内殿,见大王还在批阅竹简,便折回门口招招手,唤来几个小宦侍,悄声骂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瞎子不成?大王在这么黑的屋子里处理政事,竟没人能想到要给大王点个灯?”
小宦侍们点着头认罪,一排油灯渐渐燃起,内室明亮恍若白昼。
“是李宦侍啊……”赵政头也没抬,轻笑道:“老远就听见你的斥责声,弄得寡人头疼。”
“奴才人老了,近来耳背得很,还请大王见谅。”李宦侍将手中捧着的一盏油灯缓缓移向案桌中央,赔笑道:“国事虽忙,可这个时辰大王也该歇了。”
赵政合上一卷竹简,又伸手打开另一卷。
李宦侍见此计不通,只好另想办法,“今日奴才路过流华殿,不巧遇上王后不在。不过听婢女嘉卉说,王后似乎是去见了昌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