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你这分明就是去送死!你以为这是在演电影么?对方实力多少,现在一概不知,但是我可以肯定,梅凯尔如果想动拉奇特,没有前金徽的首肯和帮忙,他是绝对不会冒险的!而且这是不是陷阱,你又怎么能知道?只凭一通陌生电话,你就能确定对方说的是真的?」
「可是拉奇特的电话怎么打都是『正在通话……』,老燮说这是因为信号干扰的缘故。如果不是被干扰,他的电话怎么会一直占线呢?」
「就算他真的被包围了,我也不允许你去!」
校长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事儿了,我怎么跟你师兄交待?怎么跟你师父交待?就算拼上我们整个赫氏所有的力量,也不可能和龙骑军为敌的!你当他们都是绅士么?会跟小说里一样一个个上来通报姓名,然后跟你决斗?做梦!只怕还没等你靠近他们,就已经被冰裂枪打成冰渣了!」
「……那万一要是真的,我们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么?」
「羽,你千万不要太冲动……说实话,我也不忍心看着他死,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元老议会既然已经决定除掉拉奇特,那么他们就绝对不会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一旦我们去救他,不光营救人员会被元老议会围剿,就连所有可能知道消息的人都会被牵连!到时候他们只要说拉奇特因公殉职,其他人等均死于恐怖组织的报复,就能掩盖一切真相。现在正值能源更新计划实现与否的紧要关头,如果只为了一个人而让心血再次白费,对那些为之奋斗了十几年的工作人员公平么?我想就算是拉奇特本人恐怕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吧……」
对于校长的一番话,我无话可说……
的确,对赫氏来说,当前的重中之重就是能源更新计划,眼看着这个已经破产过一次的计划又艰辛地再度复活,校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为了一个本就是恶贯满盈的人而去牺牲它的……但是校长大概想不到冰莲派和我们神恋派之间的关系,如果拉奇特一死,只怕艾非拉斯也要魂归天国,冰莲龙翔可就要后继无人了……
叹了口气,我无视依然在喋喋不休的校长,挂断了电话。看来校长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师兄应该不会漠视拉奇特被杀吧,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极力阻止我杀他了……想到这里,我又给菲丽斯打了个电话。
「喂?羽,你还好么?」
菲丽斯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动听,让我此时慌乱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今天怎么突然想要来问候我了?」
「呃……菲丽斯,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嗯,说吧,什么事情?」
「我现在遇到了一个麻烦,需要我师兄来帮我。你能帮我联系他么?」
「这个没问题,不过晚上一般都找不到他,明天早上大概就能联系到。」
「明天早上……」
我想了想,也许明天早上我已经在喀斯特的炼钢厂了。
「羽,你遇到什么麻烦了?是阿兰么?」
「不是不是,她现在很好。我现在约赶去喀斯特的炼钢厂救一个朋友,但是我怕我一个人去,恐怕救不出来,所以才希望他能来帮我。你可以告诉他我的电话,但是到时候如果我的电话无法接通的话,请他直接赶往喀斯特的炼钢厂。」
「这个没问题,只是……羽,你到底要去救谁?」
「嗯……你不认识的一个朋友。」
「他出了什么事情?惹到谁了,怎么连你都没有把握?」
我头痛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刚刚接到他的求救电话。我现在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因为晚到一分钟都有可能会让情势更加恶化。菲丽斯,你尽快帮我联系我师兄,谢谢了。」
「羽,你真的想去送死?」
燮野明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送死?」
听到燮野明这话,我也愣住了……
是啊,早已对死亡深怀恐惧的我,为何偏要去干这种傻事儿?难道冰莲武学失传与否,竟比我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么?
呆呆想了一会儿,却觉得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完全没办法进行思考,似乎所有的脑细胞都在誓死反抗着我这个鲁莽的决定。
然而,我的嘴却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可是如果见死不救……只怕日后我也没脸面对阿兰了……」
燮野明也愣住了,半晌后突然苦笑一声道:「我终于明白阿兰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了……」
那声音中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沙哑,又沉默了一会儿,他才低头道歉道:「抱歉,这次我不能帮你了,你可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啊!」
说罢,他拉了拉身旁想要开口说话的墨烈,拽着他一起回房去了。
直到此刻,我才深切体会到一个十恶不赦之人的可悲之处——当他深陷重围渴望救援之时,竟只有我这么一个傻瓜肯去送死——而且还不是为了他。校长为了能源更新计划而不愿冒得罪前金徽的风险去救拉奇特,燮野明等人更是对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就算现在站在同一阵线,也不会冒死前去救他。
想到这里,我长吐口气,甩甩头,努力将这些令人丧气的想法统统甩出脑外……嘿,此刻哪里还能顾及这些小事儿?拉奇特性命已然危在旦夕,冰莲一脉能否得以存留,就指望着我这个半吊子的新人高手了!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浑身血脉贲张,口干舌燥间,胸腔内仿佛燃起一团熊熊烈火,正欲罢不能地沉浸在这英勇就义前的自我陶醉中时,突听电视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
「……拉奇特今日晚间七时许突然与总部失去联络,八时三十分左右,拉奇特的部下声称接到了拉奇特随从人员的求救电话,元老议会经过紧急商讨后疑为恐怖分子在结束对梅凯尔的复仇后终于对拉奇特展开了蓄谋已久的报复行动,并为了防止引起骚乱,并未向我们公开求救电话的具体内容。据某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官方人士宣称,梅凯尔早在刚接到求救信号时便已前往救援,但是因为得知消息太晚,恐怕已难保拉奇特及其部下的生命安全……」
这最后一句话让我猛然清醒过来……天哪,从接到求救电话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了,然而我却连这间房子都没走出去!在这种千钧一发、分秒必争的危急时刻,我居然还有闲工夫去想什么英雄主义,去计较个人的得失?
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借着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我深吸口气试图冷静下来,摸了摸腰间冰冷的剑鞘,我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赫氏的校服。
穿着这种标志显眼甚至是世界闻名的「品牌服装」冲到一群武装到牙齿的龙骑兵中间去,不是找死是什么?难道我还担心梅凯尔手下们的冰裂枪在半夜没法找到我这个射击目标么?
可是我回忆了一下我衣柜里那仅有的几套衣服,不是蓝色就是白色,连一件稍微深一点颜色的衣服都没有。天哪,难道我还要去商店里现买一套不成?
不行,时间来不及了!我焦急地瞅瞅四周,突然想起阿兰卧室的书桌上有一瓶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墨水,当下便摸进阿兰的房间,将那瓶墨水偷了出来,又急匆匆地去浴室接了盆水,一边回忆着课堂上教授曾经提起过的喷涂工艺,一边将墨汁倒入水中,待混合均匀后,用双手握住盆沿猛烈运功,立刻将整整一盆稠黑的墨水全部蒸腾成弥漫整间浴室的细密黑雾。
待腥臭的黑雾渐渐消散,却见浴室里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才发现连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外罩都被涂成了黑色……
等擦干净灯罩上的黑雾,整间浴室上上下下已是浓黑一片,而且黑的分外均匀,不禁让我有些得意。再用手抹开镜子上墨黑的水雾照照自己,从头到脚竟是一片炭黑,如果不去仔细辨认,根本无法从那墨黑的背景中找到我的轮廓……
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二百五十一号,跳下阳台的时候,我才想到阿兰要是明天发现我不在的话会怎样,该不会又要闹自杀了吧?不不,应该不会,有老燮在,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一边安慰着自己,我轻盈地落到马路上,却发现两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路灯下静静地等着我。
「你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