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心翼翼地又前进了五公里后,却依然平安无事,更加令人疑神疑鬼,心神不宁。
事到如今,我不禁深感自责。若不是师兄刚才那一番话,只怕我根本想不到竟有如此恶劣的后果。就因为我的一意孤行,赫氏和菲丽斯都受到牵连,唉……难道元老议会就真的没人敢反抗了么?
哀叹未完,我脑中思绪突然泛起一阵奇怪的涟漪,仿佛有人正在极遥远的地方想窥探我的思想,却被弹了出去一般。
正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过于紧张下的错觉,却听菲丽斯传音道:「大家小心,有人在用搜魂术窥探我们!」
「果然还是来了……」
罗特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话音未落,头顶高空中传来一阵异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膨胀凝结。
菲丽斯骇然惊呼道:「深蓝袭击!撤!」
未等我反应过来,数十块直径上百米的巨型冰山已经带著强劲无匹的风压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霎时间,我们身周方圆三公里的范围内黑压压看不到一点星光,抬头观望,却只见头顶漆黑一片,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黑夜哪里是正在急速坠落的冰山。此时连我都要佩服自己的处变不惊了,眼看厄运临头,我却还在妄想能找到冰山之间的缝隙来逃过此劫。
「羽!往北!」
师兄的声音惊醒了茫然无措的我,身旁人影一晃,我已被一只小手拉住往北方飞速逃去,却是埃娜。
我心道了声惭愧,足下发力,瞬息之间已将埃娜转拉在身后奔了出去。此番隍急之下,竟是全力以赴,以不知道超过音速多少倍的速度眨眼便逃出了黑影覆盖的范围。停下身来刚想看看师兄他们跑哪里去了,却差点被刹不住身的埃娜撞倒在地。
「没事儿?……」
我扶住埃娜,刚想问她有没有受伤,脚下大地突然狂猛地颠簸起来,身后传来的轰隆隆如滚雷般的巨响瞬间吞噬了我的声音。
回头看去,竟是一片骇然的景象,一团巨大的茫茫冰雾笼罩了方圆数里的范围,无数房子般大小的冰块带著滚滚碎冰轰然四泄,几个呼吸间便涌至眼前。
在埃娜的惊呼声中,我又拉著她不住向前逃开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冰流,一阵奇寒刺骨的狂风呼啸而过,险些将我们二人掀翻在地,顺著风势又狂奔出三四公里远后,这才堪堪逃离了险境。
对著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茫茫冰原雪海,我和埃娜面面相觑,看著她灰白的脸色,相信此刻我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茫然四顾,却见周围已是大雾弥漫,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更加不知道师兄他们跑到哪儿去了。
「师兄、菲丽斯、拉奇特、裴教授……你们在哪儿?」
我焦急地傅音呼唤,他们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心下忧急如焚,拉著埃娜便想跑出冰雾笼罩的范围去找他们。
刚跑出数十米,体内寒星真气蓦地一动,脑海中立刻看到一个老头从身后冰雾中瞬间窜至背后,悄无声息地一剑朝埃娜背心刺去。
心念电转间,我一掌将埃娜推出,她「啊哟」一声惊呼踉跄退开,还未等我收手,手臂微微一抖,「嗤」的一声轻响,那老头已在我胳膊上划出一个两寸长的血口。
此时,远处冰原中心隆隆的雪崩之声未止,竟让埃娜对他这一剑毫无察觉。
未来得及出声提醒埃娜小心,那老头已如发了酒疯的醉汉般朝我狂劈猛砍了过来。看他剑法杂乱无章,东劈一剑西刺一剑,却快得惊人。我仗著寒星真气扭身一一闪过他一口气连续劈出的数剑,拔剑一招雪羽降尘朝他纷洒而去。
就在我剑气脱剑而出的瞬间,却见他剑上突然红光四射,硬顶著我的剑气当头斜劈而至。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长剑劈至我头顶之时,数千道剑气也轰在了他的胸腹间,「咄咄」一片爆响中,剑上传来数千记强劲弹力瞬间将我震退两步,而他也被那不住旋转的剑气弹得踉跄而退,电光石火中已一剑劈空。却又是「嗤」的一声轻响,我手上一轻,长剑却被他那落空的剑势削下一寸来长的剑头。
混合真气?我心中一惊,抽身便退。那老头也没有追赶,竟回身一剑溯向想来帮我的埃娜。
我惊呼出声,抢上前去想挡住那一剑,八颗蓝光粲然的飞羽流星已从我胸口急射而去。他当即收剑护身,抖出数个奇异的剑花瞬间迎上飞羽流星。
一时间,「叮叮叮……」
声乱响个不停,而我也随之浑身轻颤,体内真气居然能从飞羽流星上感应到那老头剑上曳生出的一股吸坠之力,似是想将飞羽流星中蕴含的真气吸个干净,让它们无力为继。然而随我心念微动,八颗飞羽流星中的真气也猛然急速旋转起来,便如高速转动的陀螺般反倒将那吸力化为自身的能量,剑气撞击之声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密了数倍。
待我冲到埃娜身前时,那老头手中长剑已被击成齑粉,八颗飞羽流星正齐齐轰向他的胸前,却儿他低喝一声,双掌平胸推出。
随著「砰」的一声巨响,我身子猛然一晃间,八颗飞羽流星已倒卷而回。再看那个老头,已被轰得横滚了出去,在地上直滚出十七八米这才停住,吃力地爬起身来时,眼耳口鼻均是淌血不止,神情恐怖之极。
我持剑挡在埃娜身前,任她帮我将手臂上的剑伤医好,只是全神贯注地看著那个老头。
却见他慢慢盘膝坐起,哑著苍老的嗓子叹了声,「老了……」
自顾自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便一动不动了。
又过了片刻,我见他依旧没有动静,试探性地当空一剑刺去,那老头竟应声而倒,胸口中剑处鲜血长流。
惊骇莫名下,我小心翼翼走上前去,这才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埃娜走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仔细辨认一番,惊呼道:「帕内特长老?」
「怎么,你认识他?」
我惊异道。
埃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曾有过数面之缘,当年为了申请元老议会的教育基金,我还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想不到他竟然也来了。」
「那……」
我踌躇道:「我……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埃娜却又摇了摇头,「当年若不是他和那几名长老暗中收受贿赂,诬蔑我们赫氏在私下研究生化武器,我们就拿到那三千万的教育基金了。校长事后也颇为无奈,上百人呕心沥血写出来的几公尺厚的申请材料,让他一句话便成为了无用功。」
「……」
我心道那烂芝麻陈谷子的事情跟眼下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又有什么关系,无奈笑了笑,又问她道:「我看他八成是不行了,那到底救不救他?」
埃娜想了想后,皱眉道:「他刚才分明认出了我,却依然痛下杀手,那干嘛还要救他?哼,堂堂前金徽,曾经声望卓著的名宿耄耄,居然还偷袭我们,死了活该!」
「前金徽?不……不会吧……」
我低呼一声,这老头虽然会用混合真气,可若真是前金徽,怎么会如此不堪—击?
埃娜起身笑道:「有什么会不会的。他太小看你了,你刚才那一招就算是校长也不敢硬挡,他居然想硬扛住好一剑劈死你,结果不但肋骨尽断,内脏也破损严重,当真是活该。如果他当时立刻就逃开疗伤,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结果又来杀我,被你的流星一顿乱砸后勉强压住的伤势立刻爆发,不但内出血严重,肺叶也被内折的肋骨刺穿,哼,纯属自己找死,你干嘛还可怜他?」
我一想,倒也确是如此,不禁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