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见那壮汉擎出一把金色长弓,连忙喊道:「你要想帮忙,就赶紧把这丫头送走!不然后果如何,不用我提醒你吧!」
诗藤蕊紧咬下唇凝眉不语,显然是犹豫难决。
我气得隔空一剑刺裂她身旁的路牌,大喊了声,「快滚!」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抱起璐娜腾身而去,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隐约间,还听得璐娜从远处的大厦传来一句叫骂声,「死龙羽,你凶什么凶!」
那司机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气得仰天长吼:「女飞贼!赔我车来!」
尚未吼完,他已被我压在身下,一轮金箭瞬间扫过,他的车顶篷宛若纸糊般被射成漫天飞舞的碎片。
「想要命,就想办法爬到巷子里去躲起来。你的车,我会赔你的,如果到时侯你我都还活着的话。」
我对他说完,纵身跃上旁边一盏街灯顶端,冲那壮汉喊道:「想杀我,先追上我再说!」
壮汉充耳不闻,举弓便是一箭。
我腾身闪过,跃往一旁的大厦顶端,尚在半空,又是一箭射至。避无可避之下,我只得使出破风式,手腕猛抖,令长剑在空中化作一条急旋的银龙,柔韧的气旋瞬间套中飞来的金箭,又用破电式的强劲粘劲吸着它向身侧一引一带,「嗡」一声龙吟,金箭仅以毫厘之差贴身而过,激起的劲风划破我的衣袖,同时右肩处「嘎啦」一声脆响,剧痛中已被箭上刚劲带得脱了臼。
此时,第三箭业已射至,还妄想着保留余力待至无人之处再与他全力一搏的我,哪里还敢托大,十六颗飞羽流星呼啸而出,依次纷纷急轰在那金箭之上,凭着其上的螺旋气劲勉强将金箭震偏,而我体内真气也已被流星上感应的余劲震得如瀑欲沸,乱作一团。
心中正暗想在法无依无凭的空中他若再射来一箭,我就小命休矣了,突地,背心一实,已撞在了大厦的玻璃墙面上,我立刻双足侧卡住仅突出墙面几公厘的金属边框,不住暗念上帝保佑,背心早已被冷汗湿透。
刚才那三箭轮发,也仅是眨眼间的事情,却已如长达十几秒的慢镜头般将我逼得山穷水尽,险象环生。
此时此刻,我哪里还敢再稍有妄动,若不立足实地,再被他趁虚来一轮三箭齐发,我想我就可以去瞻仰我们伟大的天父了。
左手从软软垂下的右手中接过长剑,让三颗飞羽流星分上下支着手心小臂与肘部夹起右臂,举直后略一推送,「卡啦」一声,已将右肩关节合拢。
一边活动着酸麻的关节,我一边冲着那群越聚越多,在街上围观拍照的行人大喊:「不要命了么?快逃啊!」
那壮汉闻言哈哈一笑,声若洪钟,扭头看向四周人群,用着巨龙低吼般的声音冷然道:「听他的话,快滚吧!」
回声隆隆,良久不绝。
人群中爆出一片嘘声,有人起哄大喊「是在拍电影么?什么名字啊」,立时引来一阵哄笑,却也有不少人纷纷拉着孩子、同伴,快步离开。
壮汉冲我耸了耸肩,低沉笑道:「放心,我并不是嗜杀之人,可追来追去又颇费时间,你要是再敢逃,就别怪我拿他们开刀了。」
哈!想威胁我?我当即对着人群挥泪作别道:「同志们,保重!」
贴墙便向大厦后面滑了过去。
那壮汉又是三箭连发,被我如壁虎般上蹿下跳地躲了开去。
那壮汉喊道:「神恋派好大的名头,却出了你这么个无胆鼠辈,当真可笑!」
已躲入大厦侧面的我哈哈一笑,学着他的话反晒道:「阳痞派好大的名头,却出了你们这三个无耻之徒……」
才说一半,耳畔「嗖」一声擦过一支金箭,却是隔着大厦透射而来,骇得我心惊肉跳头皮发麻,咽下那半截话,匆匆逃命。
突听远处人群传来一阵惊呼,那壮汉哈哈笑道:「也怪不得我了!」
妈的,刚才让你们逃命不逃,现在又在那里鬼叫什么!我捂上耳朵,不加理会。
又跑出几步,那帮人叫声更是尖厉惨烈,咬着牙刚要迈步,突然一声小孩子的哭喊划过耳际,如一道流星划破黑夜,我心头蓦地一震,脚已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恍惚中,仿佛又听到了阿冰那隐隐的喂泣声。
记忆中的阿冰,总会为些芝麻绿豆般大的事情偷偷落泪。当时的我,尚不知她是女生,所以总是大惊小怪的,有时甚至还落力嘲笑。
一次,她在寝室里又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身前放着一张报纸,上面有一个号啕大哭着的婴儿,正被一条龙轻轻地舔着。
「很温馨啊,你哭什么?」
我拿起那张报纸看了看,「这条龙怎么浑身脏兮兮的?」
阿冰用手背拭去泪水着说:「它脏,是因为刚被人从倒塌的房子里挖出来。」
「不会是被这孩子挖出来的吧?」
我坐到她身边,半开着玩笑地纳闷道。
「不,你知道么?这条龙是专门被训练来在废墟里搜救幸存者的,而这个孩子,就是它救出来的最后一个人。当它发现这孩子时,已经三天三夜没休息过了,可一听到废墟下传来了孩子微弱的哭声,它想都没想地就钻了进去。」
「谁知道就在它用胸前的葡萄糖水袋给孩子喂水的时侯,废墟上的水泥板却突然塌了下来……当人们把它和孩子挖出来时,发现它用身体撑住了整个水泥板,将孩子死死地护在身下,孩子完好无损地还在喝着水,而它自己……它自己却连脊椎带内脏,都被砸烂了……」
阿冰说到这里,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在它短短不足七岁的生命里,已经前后救出过三百多条人命,被授予过无数的奖章,可它却从没想到过,它也会有被人从废墟里救出来的一天……拍这张照片的时侯,它已经不能发声了,只能用舌头安慰着这个婴儿,就连拍这张照片的人当时都哭得泣不成声,更别说它的主人了。」
直到那时,我才突然发现,那条龙自嘴角到脖颈,挂着一缕触目惊心的血痕,而它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此的安详、如此的欢悦,仿佛在舔着自己的孩子般满足而又欣慰。
苦笑一声后,我挫败地低下头去,想不到如今的我,竟连条龙都不如了!
长叹口气,我认命地喊道:「住手……老子不逃了!」
转出了大厦,却看到那壮汉单手擎起一辆轿车,正做势要砸向四散躲避的人群。
那轿车被擎的一侧已被自身重量压得弯曲变形,嘎嘎作响,四个轮子还在兀自空转,而司机也早已跳出车外仓皇逃生。旁边则另有上百人正冲着我的方向声嘶力竭地惨叫着,仿佛在给这场景配音一般,看得我莫名其妙。
壮汉见我乖乖露面,微微一笑,对四散的人群轻斥了声,「回来,一个都别想走。」
只见无数行人立时如着了魔般,又茫然四顾着聚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