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我快要离开的时候,她却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轻声说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那天晚上,我爸又酗酒了。酒瓶碎裂的声音,桌椅碰撞的声音,皮带破风的声音和她哭泣的声音,一同响彻在房子的每个角落,鸣荡,振动,支离破碎。”
“可能是那天的数学题太难了,也可能是在学校跟谁发生了不愉快,总之我心里烦躁,忽然就觉得这样的人生真没什么意思,于是就拉开门出去了。”
“我看见她蜷缩在墙角,嘴边被打出了条缕状的血迹,而我爸拿着一个酒瓶正要往上敲。”
“我当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手脚不听使唤,大概魔怔了吧,受了谁的控制,竟然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我从他手里狂躁地拽出那个酒瓶,用力砸向了自己。”
“酒瓶碎了,剩下的部分被我狠狠掼在了地上。猩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滴下去,淌过我的眼睛,我却没哭。”
“很莫名其妙的,我看着我妈惊恐慌乱的眼神,看着我爸震惊后的片刻清明,突然觉得有些释怀。”
“屋子终于安静下来了,我很快活,心里平静极了。我冲他们笑了笑,突然想到了那题的解法,就准备回房完成剩下的作业了。”
“但等我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旁边是我妈。”
“不过你知道吗?她看见我醒来,第一句话不是关心我,不是感谢我,而是指责我。”
“她责怪我不该多管闲事,导致我爸认为是她对我说了些什么,害得我想寻死,更加变本加厉地打她了。”
“我被她逗乐了,忽然又觉得有点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真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否则连个能由衷哀悼我的人都没有,那岂不是亏大了。”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仿佛这是件永远能让他为之捧腹的趣事一般。
杜彧随着他的叙述坐起了身,他看向对方眉间白白的一道痕迹,心里胀痛无比。
他想伸手去抚,却被人在半路捉住手腕又毫不留情地押了回去。
“别同情,我的故事还没讲完。”他摇了摇头。
“你知道齐红霞为什么一直都在跟我说对不起,想要得到我的原谅吗?”
“因为她觉得自己以前对你不好?”
“哇,那你可真是高估她了。”陆寅柯的嘴角仍留着颓靡的一抹笑意,“因为她捅了我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