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宫内传出消息称元皇后病逝,天下大丧时,程淮已在江南流域小有名气。
程员外始终没放下过当年的疑虑,他早年有幸进京与元皇后有过一面之缘,骤闻国丧,心头悚然一惊,仔细回忆,程淮的眉眼当真肖似元皇后,如出一辙的贵气。
自从无意中窥破皇室密辛,夫妻二人连日失眠。
一面是养育多年已当作亲子的程淮,一面是暗藏的灾祸,最终两人决定辞官隐居,以求安稳度过余生。
不想出发前一晚,子时刚过,员外府闯进数名蒙面人,个个身手矫健,手中长刀皆涂有剧毒,在月色下一晃而过,折射出些许幽蓝色亮光。
当晚,除被藏在密道内的程淮外,全府上下近百口人全部被害,无一幸免。
程淮的世界一夜间天翻地覆。
江南富庶,即使从京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需三日光景。
帝王昏聩,宠妃宦官当道,并未影响几分水乡的繁荣安定。
曾经程淮认为这一切都与他的生活相距甚远,如今血海深仇,他恨不能生啖其肉。
世界线由此展开。
从密道爬出,重新回到员外府,离惨案已经过去三日光景。
即使还未推开程府大门,浓烈的血腥味与尸体腐烂的臭味便扑面而来。
陆珩拿到的试镜片段就是从这里开始。
他身后的青年不知抽到哪段戏份,面色十分难看,坐在位置上不停地小幅度抖腿。
等候室同他表现类似的占大多数,满脸淡定的陆珩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只是碍于什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手中的提示少的可怜,没有前因后果,只有某段情景简单描述,具体细节需要自己理解发挥。
陆珩寻了处相对安静的角落,垂眸思索。
前晚裴行之告诉他,既然何文施点头同意自己试镜,就一定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某种特质,那么就找到它,无限放大自己的优势。
陆珩缓缓吐了口气,别看他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手心也因为紧张,微微汗湿。
这样的反应落在旁人眼中,便是露怯。
不知是谁忽然嗤笑了一声,装作和助理聊天的样子说道,“有些人从前靠资本,如今靠男人,男人不在,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四周一阵低低的哄笑,不少人揣摩剧情是假,实际都在偷偷瞧热闹。
那人藏在人群里,见陆珩看了过来,立刻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样子,敢做又不敢当,偏偏还自诩正义。
面试厅的门悄无声息地敞开一道口子,何文施站在里面目睹完这场闹剧,沉吟半晌,抬手朝助理示意。
他身边的助理看着还是个学生,拿着扩声器毫无预兆地喊道,“58号。”
原本讥讽陆珩的男人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又急又慌,指着陆珩,不顾场合的大声指责,
“我明明在他前面,为什么直接跳过了,何导不是向来刚正不阿吗?”
只差说因为要卖给裴行之面子,有黑幕了。
那助理看着年轻,却是个不好惹的,见他屡次出言不逊,干脆连半点面子都不留了,“何导眼里容不得脏东西,我们庙小,留不住你这种搅风弄雨之人。”
男人气急,脸色青青白白,却又不敢真的将人得罪死。
陆珩脚步微顿,于众目睽睽之下骤然折返,走到他身边,语气低沉轻缓,如情人间最温柔的呢喃,以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你猜…今天的事我会不会告诉‘靠山’?”
男人神情惊疑不定,“你”了半天,却说不出半个字。
陆珩却不愿继续浪费时间,“嘘,有功夫关注别人,不如先学习怎么管理表情,以免被做成表情包。”
男人险些被气个仰倒,陆珩不知道的是,男人大多数剧,尤其是早些年才出道时,每一帧都曾被黑粉截过,刻意做成缺德配字表情包,四处散播。
陆珩进门后,先把抽到的题目递给了一旁的助理。
何文施觑了眼上面的内容,示意他直接开始。
鼻端满是呛人的血的腥臭味,程淮带着一丝微弱希冀推开员外府大门。
满目疮痍,程淮扣在门上的手猛地收紧,几乎不愿踏进曾经温暖的家。
他在院子里找到了双亲的尸体,父亲护在母亲身前,胸腹有多处刀伤,血肉模糊,边缘处已经在温热的气候下逐渐腐烂。
母亲被一刀割喉,直视大门的方向,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三日奔逃,程淮几乎滴水未尽,原本风光霁月的少爷蓬头垢面,他砰地跪在地上,指尖剧烈颤抖,反复几次,才替母亲合上眼睛,声音嘶哑,如同呜咽的小兽,
“娘…你看看我,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无人回应,员外府出事后,方圆几里内便成了禁地,百姓根本不敢靠近,唯恐引来杀身之祸。
程淮不顾血污伏在母亲身边痛哭,齿关颤抖,滚烫的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心中的恨意如野草。
感情爆发的戏份极其消耗精神,陆珩第一遍甚至没有听到何文施喊咔的声音,抬起头时脸颊仍有大片水迹。
何文施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太满意,斟酌片刻,问道,
“你如何看待程淮其人?”
程淮是典型的美强惨人设,陆珩蹙眉思考,半晌后才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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