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阮向远,唇角微微卷起,仿佛含着一个似有似无的笑意。
呯呯——
耳边,阮向远听见的是自己猛然跳动的呯呯心跳之声。
这一刻,就仿佛着魔了一般,黑发年轻人也跟着抬起了自己的手——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他抬起手,狠狠地击向教皇此时此刻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的手肘部位!!
围观的犯人甚至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见一瞬间,眼看着这场楼层站的结果就要尘埃落定的格局却在这一秒发生了变化,只见完全占据了上风的教皇大吼一声,浑身猛地一颤之后往后一缩放开了阮向远,黑发年轻人顺势跌倒在地,大口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后,他就在躺倒在地上的动作,狠狠地将教皇也绊倒在地——
犯人们终于恍然大悟——这不是前几天新人小鬼放倒雷切的那一阴损招式么!!
阮向远看着同样倒地,因为战斗时间拖得过于长久也没能立刻爬起来的教皇,脑子艰难地转动着——
接下来该怎么做?
黑发年轻人此时的喘息如同破旧的拉风箱,每一次呼吸都能听见空气从气管里流过发出的声音,伴随着胸口的疼痛——
【一旦倒地,你将会把所有的弱点尽数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
在操场时,绥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阮向远扑向教皇,死死地将他锁在地上不让对方起来,他抬起手,重重地一巴掌扇在教皇的脸上,一滴汗顺着他的下巴低落,滴落在被他压在身下的教皇的脸上,此时,黑发年轻人仿佛着了魔般地盯着那一滴汗水——
“这一巴掌,算是弥补小丑在出娘胎之前忘记用脐带把你勒死的遗憾。”
啪。
又是响彻餐厅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算还给你的那张臭嘴。”
阮向远再一次举起手的时候——
“玩够了就继续你的楼层战,”男性的嗓音低沉而不带一丝情绪,“眼睛瞎了么?放着致命点不动去扇人家的脸,攻击他的脖子,给你三分钟,结束战斗。”
是雷切。
众犯人风中凌乱了:卧槽,这理直气壮的——什么叫观棋不语真君子啊老大!
人们面面相视,事实上,还没有哪个人敢站出来代表人民对这个正大光明站在旁边搞场外援助的红毛王权者发出半毛钱异议。
“……别嚷嚷,谢谢,你吵得老子……脑子都疼了。”自己也浑身疼得几乎要散了架,阮向远整个人都迟钝得像上了年纪的乌龟,下意识就抬起手想去砍教皇的脖子,但是对方却在这一秒猛地挣脱了他的控制,趁着他抬手的这会儿功夫,准确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一个翻身,将阮向远压在身下。
“操!”后背重重砸在餐厅冰凉地面的阮向远重重喘出一口带着血腥气息的浊气,破口大骂,“雷因斯,你他妈坑爹呢!”
直呼大名。
牛逼。
围观众犯人在心里默默给一只脚踏进阎王庙的黑发年轻人点了个赞。
“……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雷切站在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顺便满脸无奈反过来指责,“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长了耳朵——下体,太阳穴,胃部,腰部到处都是弱点,我提醒你脖子你他妈就只看见脖子了?真的要被你蠢哭了,绥做了什么孽才收了你这么个蠢货当徒弟。”
众人:“……………………”
不得不承认,围观这俩明显默契不佳还非要打配合的两人打配合,还真是……非常有趣。
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于是,当雷伊斯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里三层外三层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餐厅——狱警狠狠地皱起好看的眉,相当不耐烦地抓过一名距离他最近的犯人,恶声恶气地问:“干什么,提前开圣诞节趴体了吗?”
“不是啊,楼层战啊。”被抓住的那名犯人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表情,在看清楚了雷伊斯那张脸之后,他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做出个奇怪的表情,“说起来,好像还是三号楼的犯人在打楼层战——打了很久了,这在低层还真是蛮少见的。”
“什么啊!”雷伊斯扔开这名犯人,一边头疼地叫骂着这群犯人能不能给自己省省心,一边努力地扒开人群往人群里面挤——
当看清楚人群中央空地之上的主角之一时,雷伊斯愣怔了。
“……小远?……你搞什么。”
——恍惚之间,阮向远似乎听见有个人在叫他的名字,然后这个人似乎在问他,在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啊。
恩,这次是说真的。
阮向远依稀还记得,在第一次目睹了技术宅的惨状之后,那天晚上,不约而同地,他们谁也没睡着。
他们两再一次运用了黑科技溜出牢房,蹲在走廊里一边吹着冷风,一边聊人生聊理想——好吧,其实大多数的情况下,是阮向远在东拉西扯地胡诌。
不是他废话多,只是他有一种预感,现场一旦安静下来,话题将向着某个不祥的深渊一去而不复返。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
当他围绕“黄头罐头有多么美好”而发表的八百字议论文发表完毕之后,现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在他身边,技术宅缓缓地靠着墙坐了下来,转过头,问了个差点吓死阮向远的问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当时,阮向远摇头摇得十分真诚——差点儿把自己的头给摇下来。
“你他妈以为我们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还能跑出来蹲走廊里聊天?”阮向远瞪着技术宅,非常诚实地说,“放眼看去,整个绝翅馆,能跟您老人家相提并论的也就剩二号楼的斯巴特大……恩,斯巴特了。”
技术宅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阮向远说了一句十分逗比的话,虽然把这书呆子逗笑这项成就还挺伟大的,但是黑发年轻人却还是不太服气地皱眉:“老子跟你说真话,笑个蛋。”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技术宅笑得有些停不下来,“斯巴特啊,二号楼王权者雷切的左右手,光是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吧……我怎么跟人家比,他是高层,我进绝翅馆快六年了,现在才爬到第二层。”
阮向远跟技术宅肩并肩地蹲下来。
这时候他旁边的人还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