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轻拍他的发顶。
那眸中灰暗,周身的疏离,尽在他这轻微的触碰之间,碎成一片一片,落了满地。
“是不是觉得我和你摊牌,是要与你断交了?是不是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个你臆想中最坏的结果?是不是也要将倾注在我身上的感情尽数抽离?”
“是不是……很难过?”
他话音一落,便有水滴,落在两人脚尖的地面之间。
他低声一叹。
“有时候,不是做好了准备就能从容淡定地接受,即便做好了准备,可等它真的到来时,却还是会难过,会伤心。因为这过程之中付出的感情不是虚假的。”
“你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凉薄寡情,你只是把自己也骗了过去,你只是以为自己不难过,不伤心。”
“傻孩子。”
桃花眼里的水汽更甚,泪珠几乎不间断地从眼角滑落,落在盛淮的指尖,烫得他一阵心疼。
抬手朝人张开双臂:“肩膀借你靠靠。”
纪从骁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丝声音。他只能摇头,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会被拍。”
盛淮的怀抱仍旧敞开:“我不怕,你怕吗?”
纪从骁到底坚持不住,往前一步,像之前那般,将自己尽数交到他的手中。直到被温热的怀抱拥紧,他这才深切明白,到底有多舍不得这个男人。
哪怕明知这人已经窥得自己内心的黑暗与阴沉,哪怕理智告诉自己,他不是那样会弃之不顾的人,可听他一字一句拆穿,诉说着那些自己都不想面对的黑暗时,仍旧控制不住害怕,怕他和其他人一般,从此一走了之,退避三舍。
没有谁不喜欢开朗的人,没有谁会喜欢阴沉的人。
自从他被所有的同学拒之门外开始,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一个人孤单地过了三年,在学校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和他一起活动,更没有人会为他挺身而出,而在家里,除了无止境的逼问与苛责之外,剩下的仍旧是让人害怕到极致的沉寂与安静。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只能在看见别人阖家欢乐,三五成群的时候转开眸眼,也只能在安静又可怕的房间内将电视打开,让声音充斥满整个空间。
直到后来,有人告诉他,戏里是戏,日常生活中,也不过是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