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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的精力异于常人,龙芝与裴隐南在房中消磨了一天一夜,起初是他缠对方,后来吃不消了,又变成裴隐南缠他。后半夜他实在撑不住,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难得的一夜好觉,连梦都没有做过。
天将亮的时候,身边的人忽然撑起身,将盖在他身上的长衫往上提了提,似乎要出去。龙芝被惊动了,在半梦半醒间伸出手去,一把抱住那把纤瘦精悍的腰身,把脸埋在对方小腹上,怎么都不肯放开。
裴隐南似乎被他逗笑,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龙芝也不管,待对方推他,他就说冷,一边说一边发脾气,十指勾住对方的衣襟,尖尖的指甲把布料都戳出几个小洞。
只僵持片刻,裴隐南便让步了,无可奈何地又躺回他身边。龙芝立刻滚进对方怀中,伸出一条腿把人缠住犹嫌不够,还得寸进尺地抱怨不够暖和。之后的事他也没了印象,只觉得身上骤然暖了起来,像是被一张厚实的毛裘盖住,将凛凛春寒尽数遮挡在外。
待到他终于睡够了,伸着懒腰睁开眼睛时,险些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叫出声来。
一对金灿灿的、锐利的兽瞳正盯着他,与他咫尺相对。这双眼睛很大,眼角妩媚地上挑,他们离得太近,兽隐藏在漆黑毛皮下的斑斓纹路都清晰可见。对视片刻,兽眨了眨眼,懒洋洋地把头颅往爪子上一搁,那副不耐烦的神态,活脱脱就是裴隐南。
龙芝目瞪口呆地打量他,目光从对方毛茸茸的脑袋一寸寸移到壮硕修长的身躯上。兽伏卧在地,明朗的日光下,他通身皮毛都泛起健康漂亮的光泽,一条长尾绕住粗壮的后腿,尾端左右轻摆。明明是豹的模样,却远比寻常虎豹大许多,连这间低矮的厢房都被他衬得狭窄了。
他看得眼睛越来越亮,最初的恐惧逐渐被一种近似惊艳的神情取代,许久后,龙芝呆呆地开口:“裴隐南,你好漂亮啊。”
说完立刻脸红了,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般,露出一个泛着傻气的笑容。
对方抬眼瞥他,目光淡淡的,旋即又垂下眼,对于他的赞美无动于衷。
不过龙芝一点都不在意对方的冷淡,俯身抱住那颗大大的豹头,用额头在对方的耳根与脸颊上一通乱蹭。裴隐南做兽时倒是比做人脾气好些,一动不动地任他把自己整齐的皮毛弄得乱七八糟,直至龙芝蹭着蹭着忽然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这才抬起前爪压住他的脑袋,不许他再乱动。
龙芝顺着对方的力道滚倒在裴隐南身下,举起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雪一样光润白皙的两只胳膊陷进漆黑的茸毛中,好奇地问:“你怎么变成原形了?”
黑豹身形突然起了变化,腰身收窄,四肢拉长,浓密柔软的毛发褪去,露出一身细腻光洁的金棕色肌肤。仅是一转眼的功夫,那头凶猛的兽已变成明艳瑰丽的美人,不过眼睛依旧是属于野兽的,打量猎物似的盯着他。
“你说冷,”裴隐南道:“人的身体,不方便用来取暖。”
龙芝笑了,替他将凌乱披散的长发理到耳后,轻轻抚摸对方温热的脸颊,夸他:“这么听话。”
裴隐南冷冷一哂,倏然朝他倾身,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龙芝痛得叫出声音,刚想去推,对方却已松开他,摩挲他在他颈上咬出的齿痕,目光柔和了些:“从前看野兽交媾时,每当母兽要抗拒,雄兽都会这样咬住她们的脖子。”
龙芝道:“我又不是母兽。”
“你当然不是。”裴隐南微笑:“她们比你凶多了,稍有不顺心就对雄兽又抓又咬,吓得他们落荒而逃。”
这是在说他软弱?龙芝不服气,也凑上去咬他。在颈窝留下一个齿印后,才发现边上有第二个,耳根下有第三个,锁骨上有第四个……深深浅浅的咬痕在金棕色的肌肤上交叠,都是他昨夜制造的,连龙芝自己都惊叹竟然有那么多。他的内丹重塑了裴隐南的身躯,往日那些伤疤全都消失了,如今这个人身上只剩下这些咬痕,他的咬痕。龙芝一一吻过它们,怀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得意,如今这副躯体是他的,这个人也是他的,谁来都不能抢走,除非是对方自己要走。
怀里的人莫名不动了,裴隐南低头看他,发现龙芝垂着眼睫,神情变得颇为忧郁,不禁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你有一天会不会突然抛下我,一个人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裴隐南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此时的龙芝就像只出生不久的幼崽,出于本能地恐惧这片大而陌生的世界,对方害怕他离开,也像是一个孩子依赖自己的母亲。他道:“要是真有那一天,或许你已经不需要我陪在身边了。”
肩头骤痛,是龙芝又咬了他一口。对方恶狠狠地瞪向他:“好啊,这下真被我猜中了,你果然早就有这个打算。”
这算什么,无中生有么?裴隐南重重敲了龙芝脑门一下,没好气道:“你若实在闲得无聊,就去修炼,免得终日胡思乱想,把人都想得傻了。”
说着,在他身上披了件衣服,扯着要他同自己去竹林里清洗。龙芝想到凉浸浸的溪水,十分不愿意配合,撒娇耍赖半天,最
', ' ')('终还是被拉了出去。不想两人一出庭院,发现外面空空荡荡的,原本驻守在此地的士兵撤回到大殿中,两边被一条长长的走道隔开,竟有些壁垒分明的架势。
这些人会如此,想必与郦王脱不开关系。不过龙芝十分笃定,郦王一定没有把昨日的所见所闻告诉任何人,龙芝知道他不会说的。身为王子,躲在暗处窥探他人已足够令他斯文扫地,再让他把此事宣扬出去——除非他是疯了。
但不管郦王说与不说,都不影响这一干人把他当成与妖物沆瀣一气的叛徒。龙芝扭头看了看身侧的裴隐南,忽然抓住了对方的手指,对方微微一怔,晃了晃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问道:“什么意思?”
“可惜这次随行的人里没有学士。”龙芝笑道:“不然叫他看见我们这样,往后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古往今来最美貌的一只妖,如今属于我了。”
裴隐南活了一千六百年,在这一千六百年里,诸如此类对于他容貌的夸赞,他早已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然而此时此刻,听龙芝漫不经心地说“古往今来最美貌的一只妖”,他竟脸颊发烫,不堪承受似的移开了眼。
接连几场雨之后,天气暖和许多,可惜溪水依旧是那样冰冷刺骨。龙芝临阵打退堂鼓,赖在岸上不肯下去,理由还充分得很,裴隐南拉他,他便说“从前擦洗用的水都是烧热的,冷水伤身”。裴隐南站在水里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摇摇头,把一只手浸入水中。
龙芝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只看到对方手上有红光闪过,旋即团团水汽从溪流中腾起,拂在他赤裸的脚腕上,是温热的。
他用足尖触了触水面,旋即惊讶地看向裴隐南。对方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淡声道:“下来,我教你法术。”
听到这句话,龙芝当即毫不犹豫地从岸边滑进水中。不料水倒是热了,溪底下却满是尖锐滑腻的碎石,这次他没有穿鞋袜,被结结实实地扎了好几下,不等他找到落足之处,就被裴隐南托着腰抱起,两只赤裸的足踩在对方脚面上。
离得似乎有点过于近了,龙芝不敢动,好半天才道:“我会不会很沉?”
裴隐南笑了笑:“你说呢?”
听他这么说,龙芝顿时不想心疼他了,说道:“我觉得一点都不沉。”
裴隐南只是笑,并不作出反驳,自顾自地解衣沐发,完全把龙芝晾在一旁。美人入浴固然赏心悦目,但再漂亮的画,看得久了也会无聊。龙芝很快就闲不住了,搂住对方的腰晃了晃他,问道:“你要教我什么法术?”
裴隐南瞥他一眼,道:“现在就想学?”
龙芝重重点了一下头。
“也好。”对方答应得很爽快,又道:“你把眼睛闭上,静心定神。”
这就开始了么?龙芝很紧张,慌慌张张地照做了:“然后要做什么?”
“想像你原形是什么模样,再调动你的妖力。”
龙芝倒也没有那样笨,立刻猜出对方的目的,闭着眼道:”是变回原形的法术?“
裴隐南答得一本正经:“当然,一个妖怪若是连原形都不会变,还算什么妖怪。”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龙芝不再质疑了,开始认真地在脑海中描摹自己原身。可他上次在镜中看见自己的原形,还是在五岁的时候,如今已过去十四年,龙芝十分不确定自己的样子会有怎样的变化。
或许是这一份不确定影响了他的心绪,龙芝凝神良久,额头都冒出了点点汗珠,依然没有发现自己有任何改变。他急得都有些恼了,不相信自己连这般简单的法术都无法施展,对裴隐南道:“光是想像就足够么,为什么法术一点都不起效?”
“不要着急。”裴隐南点了点他的额头,很有耐心地开解他:“你头一回施法,难免会有些波折。想想你平日里看见的那些狸奴,它们的眼睛,它们的身体……它们是什么模样,你就是什么模样。”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一样东西交到龙芝手中。龙芝攥住它摸了摸,修长且覆着皮毛,是裴隐南的尾巴。
手中柔软的触感让龙芝心头一动,丹田中的妖力也随之流转起来。身体变化的感觉是如此明显,龙芝只道自己成功了,不禁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想要与眼前的人分享喜悦。
然而睁眼后才发现不对劲,他怔怔地打量自己,依然是人的光滑肌肤与四肢,与原形搭不上半点关系。再抬头看裴隐南,对方正捂着嘴打量他,龙芝还是头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如此复杂的神色。
难道自己变成了怪物?龙芝被对方吓得不轻,正欲询问,却在开口之前瞥见了自己投在水面上的影子。
碧波浮荡,水中的人影挺拔纤秀,如翠竹一般美好。可沿着那漂亮白皙的脖颈往上,赫然是一颗毛茸茸、黑漆漆的猫头。猫的两只尖耳紧贴脑门,一对大而圆的碧眼盛满惊恐,一抹火焰似的白毛从额头延伸过下巴,恰是龙芝幼时在镜中见过的形状。
溪水静静流淌,春寒未尽,溪边的野地上仅生着一层薄草,被日光晒得茸软通透。
沙沙一阵轻响,一头硕
', ' ')('大的黑豹在草间翻了个身,蜷起前爪,惬意地躺着,晾晒自己一身半干的毛皮。就在豹双目半睁半闭,即将睡着的时候,从他身下陡然钻出只毛发凌乱的猫。那猫要比寻常的狸奴大上许多,几乎像只小犬了,一身黑毛油亮蓬松,眼睛碧绿,唯有额上、胸口与四足几处是雪白的。
猫一坐定便举起爪子细细舔舐,抹顺颊上与耳后被弄乱的长毛,打理完了自己又抱着那不比自己身躯小多少的豹头舔咬。黑豹懒洋洋地任他摆弄,看他忙上忙下无比辛苦的模样,便也回敬似的舔了他一口。谁知两兽体型悬殊,布满倒刺的舌头扫过猫的脸颊,他竟被这力道带倒,一头栽在黑豹怀里。
猫挣扎一番,再起身时已化作面容清丽的青年,握住豹的两只前爪气恼道:“裴隐南,你故意的是不是?”
妖变成原形时是不能说话的,因此豹只是眨着眼睛看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无辜。这样强大、这样凶悍的一头猛兽,眼下看起来却比鹿更温驯。龙芝瞪了他半晌,眼睛里的怒气不由自主地被笑意代替,低头在对方湿润冰凉的鼻子上亲了一口。
再亲第二下,黑豹变成了黑发金瞳的高大男人,握住龙芝的下巴吻上来。温暖和煦的太阳,藏着花香的青草地,用来做野兽休憩嬉闹的场地正好。两人你来我往地在上面滚了几遭,再分开时,头发乱了,衣襟散开大半,四目相对,都被对方狼狈的样子逗得发笑。
裴隐南揽住龙芝,让他卧在自己身上,轻声道:“再过几日,待我恢复得好些,我们就下山。”
这还是龙芝第一次听对方说“我们”,他嘴角忍不住翘起来,甜蜜又有些骄矜地,故意说道:“现在是‘我们’了?”
裴隐南冷哼:“不是我们,难道你打算一个人留在这里?”
龙芝笑着摇摇头,趴在裴隐南怀中,捉起对方一根细细的发辫把玩。缀在发辫末梢的小金珠被水浸过,更显得温润可爱,他看得心痒,悄悄地想把辫子解开。眼见就要得手的时候,手中的发辫忽然被抽走了,裴隐南道:“想要这个?”
不待他答,裴隐南就娴熟地取下了串在发上的金珠,交到他手里。
龙芝迎着日光举起珠子,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许久,才道:“你为什么要把珠子串在头发上,拿它们打发时间么?无聊的时候,就取下来玩一玩,是不是这样?”
裴隐南轻笑一声:“你当我是你,什么都想拿来玩。”他与龙芝一同望着那颗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的金珠,眨了眨眼,声音变得轻而低沉:“在我出生的地方,那里的人就这样打扮自己。编起头发,再串上珠子,有时候还会在脸上和身上画图腾,模样和野兽没什么两样。”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捋过龙芝的长发。龙芝的头发和他很不一样,是笔直的,紧密的,像一匹新织的锻。待他说完,龙芝扭过头看他,眼中满是好奇,列举出自己所知的最远的地方:“你的故乡,是日落之地吗,还是在婆罗门”
面对这个孩子气的问题,裴隐南却回答得很认真:“我不知道,或许都不是。已经过去一千余年,那里是否还存于世上也未可知。”
龙芝追问:“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裴隐南久久地回忆了一阵子,才开口道:“那里一年四季都很暖和,常常下雨,却不下雪,好像从来没有冬天。到处都是森林河流,悬崖峭壁,很少见人。”像是记起什么趣事,他促狭一笑:“在我还小的时候,常常藏在树上捉猴子,那里的猴子比人更多。你要是去了这个地方,一定会乐不思蜀的。”
说起童年,那些模糊了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像是摇摇欲坠的窗纸被大风撕开,窗后的风景乍然闯进眼里。他的故土是一望无际的绿,地上丛生的蕨草,一条一条密密缠绕的树藤,当雨季来临,天幕都被层层叠叠的叶片染绿了。他母亲将巢穴筑在悬崖边的巨树上,沿着树粗大的枝干一路往前走,尽头是笼在湿润云气下的碧色深谷,银白的长河环抱谷沿,裴隐南曾以为那条河是自己一生一世都越不过的地方。
脸颊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裴隐南身躯一震,记忆中那片铺天盖地的森林渐渐淡去,变成眼前龙芝妙丽的眉眼。对方屈起手臂垫着下巴,轻轻抚摸他的面颊,裴隐南活了这样久,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如此温柔的眼神注视。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立即捂住这双眼睛,动作几乎带着点慌乱。龙芝扑哧一声笑了:“干什么呀?”
裴隐南的心被搅乱了,连在龙芝面前那份游刃有余的从容都丢得一干二净,说出的话也牛头不对马嘴:“是你想听,我才讲给你听的,不要胡思乱想。”
“什么叫胡思乱想?”龙芝昂起头,维持这个眼睛被蒙住的姿势正对着他:“我还一句话都有没说呢。”
“那就不要说。”裴隐南迅速接话,顿了一顿,补充道:“陈年旧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龙芝又笑,握住他遮在眼前的手掌,指头从他的指缝间钻进去,与他十指相扣。
龙芝道:“你想回家吗?”
一听到家这个字眼,裴隐南神
', ' ')('情微变,防御式地回答:“野兽哪里有什么家不家的,不过是看停留在哪一处罢了。”
“真的?”龙芝一下一下地拨弄他拇指,语调很顽皮:“可是其他地方没有那么多森林,没有一年不会下雪,也没有在身上画图腾,在头发上串珠子的人。”
过去好久好久,久到龙芝以为对方要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的时候,倏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裴隐南收紧揽在他背后的手臂,将他托起些许,低头埋在他的肩上,怅然而迷惘地说道:“回不去了。”
“所有的方法我都尝试过,坐船、施法,没有一次成功过。我离开得太久,早就忘了那里到底在什么地方。”
龙芝被迫撑起身,看着怀里的人,看着这只可怜的、遗失了故土的动物。他要真是只纯粹的动物也罢了,可惜他有了人身,有了七情六欲,同时也失去了野兽那份随遇而安的洒脱。所以他才会在发上串金珠,打扮得与中土百姓格格不入,因为找不到归属,所以宁可做一千余年的异乡人,真教人不知道该说他骄傲还是笨了。
龙芝微微笑着,心底却沉重酸软,仿佛是赤脚踏进潮湿的沙地里。他把脸颊挨在裴隐南发上,将手里的金珠递到对方眼下:“这个,是怎样串在头发上的?”
裴隐南抬起眼看他,一对眼珠亮而莹润,这一刻的他倒真有些像只猫了。片刻之后,他坐起身来,也不说话,沉默地将龙芝扳转过去,抓起他一缕乌青柔亮的长发。龙芝感到头皮上轻微的牵动,一侧头,发现对方垂下眼帘,专心致志地在给他编辫子。那缕头发在他手中很快变成一根细细的发辫,金珠就坠在尾稍,龙芝抓过来摇晃几下,很满意它的牢固。
辫子编完了,龙芝仍背对着裴隐南不肯动,耍赖似的道:“我还要。”
“真麻烦。”
嘴上在教训他,行动却很顺从。裴隐南盘膝坐着,捻起他又一缕发丝。
湿润的风轻轻从襟前拂过,风中沁着不知名的花香,龙芝双手撑在身侧,低头看两人投在草上的影子。裴隐南比他高了大半个头,握着他的头发摆弄,这情形无端地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呢?龙芝歪了歪头,当答案渐渐从脑海中浮出之后,他啊了一声,脸色变得颇为惊讶。
“又怎么了?”裴隐南冷声在他身后发问,腔调活像在嫌弃一个麻烦的小孩子。
龙芝道:“裴隐南,你好像我娘啊。”
凭借影子,龙芝看到对方的动作顿住了,继而阴森森地开口:“想讨打了是不是?”
龙芝哈哈大笑,身子往后一倒,恰好栽进裴隐南怀里。他仰头看向身后的人,逗猫一样伸手挠弄对方的下巴。起初裴隐南抵住他的手,不让他碰。不过等他用指尖在那里抚摸几下之后,对方就乖乖抬起下颌,半眯起一双金色的眼睛。
“裴隐南,”龙芝忽然出声:“让我做你的家人好不好?”
就着这个姿势,他看见裴隐南眼睫重重一颤,视线落在他脸上,很快又移到别处去。对方脸上若无其事,也不说好或不好,可龙芝分明听见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快,那样剧烈,那样失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紧张。
终于有一次是自己让这个人手足无措了,龙芝十分得意,不依不饶地推裴隐南的手臂:“怎么不说话,快说,要不要让我——哎呀!”
不等他把话说完,腰肢就被一双手臂铁箍似的圈紧了。背后的人蓦然俯身,芬芳柔软的长发从他肩头泻下,落了龙芝一头一脸。龙芝瞪大眼睛,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裴隐南越来越近的面容,对方蹙起眉,几乎是带着怒气地,用力地吻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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