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盛钊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
刑老板又没跟那些生物一起闹妖,他遵纪守法,吃外卖都知道要给钱,却被盛钊一句话简单粗暴地划成了“你们”——别说是刑应烛这么小心眼的人,换了盛钊自己,八成也要委屈。
何况他自己问的是什么混账话,刑老板要是真当他是个不够塞牙缝的小蝼蚁,何必先是在申城救了他的命,后来又去哪都带着他,请客吃饭不说,见个老相识还要给他做做面子。
刑老板拿他当自己人,他拿对方当妖怪,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盛钊不由得嘬了嘬牙花子,觉得自己的良心有点疼。
“老板——”
盛钊痛定思痛,三省吾身,在短短的三十秒内改过自新,像个拦路抢劫的绿林大盗,一把张开双臂,追上去拦在了刑应烛面前。
“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你别伤心!”盛钊诚恳地说:“我真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
刑应烛皱了皱眉,没想理他。
“让开。”刑应烛说。
“我不让!”盛钊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登时挺胸抬头,中气十足且蛮不讲理地说:“我不管!你既然没飞走也没消失,还被我追到了,肯定是等着我来哄你呢!”
刑应烛:“……”
第38章 恐惧和兴奋仅有一线之隔
刑应烛差点被他气笑了。
这满大街都是人,他能往哪飞,当着别人的面上天吗。
他心里憋着火,心气儿也不顺,现在干脆不想理盛钊,只想着绕过他赶紧走。
可惜盛钊不知道从哪借来的胆子,也不怕他了,也不在乎上司下属之分了,死皮赖脸地挡在他面前一步步往后退,大有他不说原谅就不让开的架势。
这么大会儿功夫,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旁边的行人,不远处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已经掏出了手机,一边悄咪咪拍着他俩,一边小声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兴奋得跟俩小麻雀似的。
刑应烛耳朵尖,俨然听见了两句什么“天啊当街哄老婆好甜”“可是我猜那个漂亮的是攻嘤嘤嘤”的虎狼之词。
刑应烛:“……”
放屁,刑应烛心情恶劣地想:我哪里像是别人老婆。
刑老板懒得跟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废话,可又绕不开他,心里那股火越烧越厉害。
盛钊道歉道得口干舌燥,可刑老板宛若铁石心肠,看起来一点没消气。
“要么这样,你生气了可以扣我工资。”盛钊这句话说得极为肉痛,显然是做出了天大的让步:“扣……五百?”
刑应烛觉得盛钊有点不可理喻。
害怕的是他,嫌弃的是他,现在又跑来做小伏低,拿着这些蝇头小利出来讲条件,搞得反倒像是他欺负他一样。
刑应烛无意再跟他玩儿什么欲拒还迎的小把戏,干脆皱着眉站定了脚。
“你走不走。”刑应烛阴恻恻地问。
盛钊一挺胸,拨浪鼓似地摇了摇头。
开玩笑,他现在要是走了,刑老板八成以后都不能正眼看他了。
盛钊心里打定了主意,心说实在不行他就当街耍无赖,抱住他大腿不让走。反正刑老板是个要脸的人,只要他不想上社会八卦头条,那就得带着他一路。
至于之后会不会惹得他更不高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盛钊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觉得自己机智又冷静,却不想刑应烛忽然眯了眯眼睛,缓慢地低下头,看向了他的眼睛。
紧接着,刑应烛那双乌黑色瞳仁忽然开始收缩,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白,几乎是在瞬间,他原本漂亮精致的眼睛就变成了冷血动物标志性的竖瞳。他的瞳仁抿成一条线,死死地盯住了盛钊。
盛钊骤然愣住了。
一双蛇瞳出现在人脸上显然是个渗人的场面,可电光火石之间,盛钊第一个闪过的念头竟然不是害怕。
刑应烛的本意是吓唬吓唬盛钊,让他知难而退。
可谁知盛钊这人脑回路有点问题,他非但没觉得害怕,还猛然想起了当时在申城地下河时,第一次见到刑应烛原身时的场面。
漂亮而矫健的大蛇鳞片像玉一样泛着流光,眸子又冰又冷,尖利的牙齿狠狠没入蛟龙喉咙脆弱的嫩肉中,比那狰狞的凶兽还要放肆几分。
那场面真是太……漂亮了。
盛钊不明白自己的审美出现了什么问题,但他就是莫名觉得,那晚在鄱阳湖的水面上,刑应烛身上挂着水珠和月光,居高临下地跟那条蛟龙互搏时,简直漂亮得一塌糊涂。
这几天盛钊天天跟着刑应烛一起东跑西颠时还没觉得怎么样,可现在看着他这双眼睛,却如同摸了电门,整个人浑身一凌,骤然兴奋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盛钊才突然发现,原来他那段记忆中的本能反应并不是规避危险,而是欣赏。
——完了,盛钊木愣愣地想:我天天吐槽我老板gay里gay气,怎么现在好像我比他还先gay了。
刑应烛见他看呆了,以为他是吓傻了,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转身绕开了盛钊,想直接离开。
盛钊见他要走,脑子还没重启,身体先是下意识迈开步子,蹬蹬蹬倒车似的后退几步,想要去拦刑应烛。
盛钊正想说话,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且刺耳的喇叭声。还不等他反应,刑应烛先眼疾手快地扯住他往回一拽,好悬避过一场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