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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发现,克里斯后的信封角落里,还跟着几个更小的字:和李红拂。
果然,赞兰心里还是有红拂的。我欣慰笑笑,抬眼看了看一旁熟睡的某人,心中安然。
牛皮纸的信封并不难拆,单凭手撕便能撕得十分规整。阿兰贴心地用了软胶封口,我打开密封条时,外包装还是跟新的一样。
里头是一枚小巧的铜钥匙。
是电箱的钥匙。我深知。
阿兰没有空口说白话,在我和红拂彻底不再插手他和山本之后,他如约替我们拿到了电箱钥匙,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弄到手的,但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钥匙对红拂来说,代价太过惨烈。
我相信如果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他宁愿以身犯险,去哈吉和格蕾那儿偷,绞尽脑汁地偷,再是困难艰苦,也断不会牺牲和赞兰的情分,就为了换回这么一个小小的钥匙。
红拂说得对,逃出去。逃出去以后呢?然后呢?躲起来过自己的日子,然后看着昔日的伙伴一点点越陷越深?
恍惚之间,我有些理解红拂之前的执念。与此同时,我又有些嫉妒。
对,就是嫉妒,明晃晃的嫉妒。我嫉妒于他们彼此紧贴的心,即便无关情爱,却也让我感到一丝冒犯。
赞兰阿部月不会是夜奔的李靖,真正陪着红拂逃出长安的,只会是我。
且只能是我。
我如此自私地想,揣着那枚来之不易的钥匙,昏昏遁入空梦.......
草长莺飞去,时间很快到了开春。
年关前红拂被剃去的头发,如有神速般抽出新的一批。他已不再依赖毡帽,一如从前那般,十分高调地将那满头长发散在后背与双肩。
大豆丁应邀汉米尔斯上将的召集令,兼了份园丁的活儿,每周一和周三骑着辆小自行车,去汉米尔斯家的私宅修剪花枝。
他不在时,小豆丁大都被黑鬼看着。两人都爱极了吃,自然有说不完的讨巧话,好几个午后,我都看见他们拿着红拂的打火机,烧着桔梗枝偷偷烤洋芋吃。
一切又好像恢复了平静。只是自阿兰走后,红拂对于逃跑这件事,兴致大不如前。当我寻机将电箱钥匙交给他,并告知阿兰在信封上也写了他的名字时,他未动分毫,每日只专心勾描着他的眉毛,闲时坐在马尾松上,托腮看着远方。而守在一边的我,向来不敢多言。
至于阿兰.......他的确还会来,只是频次大不如前。
从最开始的一周两次,到一周一次,再到半月一次,最后到一月一次。
每一次见他,都比上一次憔悴。他早已不再有其余孩子身上的穷酸落魄气,次次上身的昂贵礼服拉高的不仅是他的腰线,还有他眼底的风尘与疲惫。
不用说也知道,离开橡树庄后,他“送牛奶”的差事越来越红火,每一次回橡树庄时,身边的男伴都不尽相同。威尔逊不过是他诸多红粉脂客中的沧海一粟,他的美貌,足以支撑他走向更高的台阶。
在这期间,我学会了给母亲写信。
因起居楼起火事件,哈吉盛怒之下,取消了每月一天的自由日。由此也断了孩子跟外界仅有的通信。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孤儿,也没什么需要通信的人,最需要通讯的阿兰已经走了,这里唯一需要邮局和信使的,可能就只有我了。
好在哈吉还算开明,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允许我每月单独去啄木鸟邮局投一次信。我异常珍惜这个机会,每次去镇上也会顺便替红拂他们捎点小玩意儿,当然,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需要吃的。
这一天,我早早同哈吉打了招呼前往邮局。我借了大豆丁的自行车,晃晃荡荡骑行在乡间小路上。在镇口,破天荒般地撞见许久不见的火罐和猹猹,这些天来他们一直住在另一处安置房里,早搬离了主教厅。
两人双双停在一条小溪前,火罐率先下水,卷起裤腿,走到了水中。只剩下岸上的猹猹,一脸害怕地伸出一只小脚,点了点水面,在此之前,我不知道猹猹如此怕水。
“老大.......我怕......老大!”猹猹紧抓着火罐递来的竹竿,吓得哇哇乱叫。
火罐一脸轻笑,“就这么浅的一条小渠,水都没到膝盖,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怕水........”猹猹快被吓哭了,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阳光下看甚是鲜艳。
我停下车,站在一片芦苇荡后,静静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