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点遗憾,容泽还是决定要尊重大白的意愿。
元始往外走的脚步越来越慢,圆圆的耳朵仔细竖起,却没听到应该有的脚步声,只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个凡人千辛万苦把他带回来,难道不想留下他吗?
元始忍不住回头,瞬间目瞪口呆:容泽已经脱去外衣,准备入睡。
“……”
元始收回复杂的目光,到底没有再折返回去。
他徐徐走到洞口,抬头望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上中天,银白的月华从头顶倾泻,落在九条尾巴的“大猫”身上,像是覆上一层轻纱。
温柔得像一幅隽美的画。
容泽的“床”斜对着洞口,闭眼之前,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闭上眼,很快就进入黑甜乡。
起风了,大风呼啸,乌云遮蔽了月光,大地陷入黑暗。
呜咽的风声裹挟着不知名怪鸟的嚎叫,听起来颇为渗人。
元始回望一眼,发现那个凡人双眉紧锁,嘴唇用力抿着,似乎睡得很不踏实,随时有惊醒的迹象。
太吵。
他烟紫色的眸中划过不悦。
一声短促的惨叫以后,怪鸟声消,大风停止,云散月出,大地重现光明。
一切又恢复原本的宁静,容泽双眉渐渐舒展。
梦里有清风,明月,和诗。
***
清晨乳白的雾气在林间漂浮,温柔天光唤醒美妙的梦境。
一觉睡到自然醒,容泽只觉格外神清气爽。
他已经许久都没睡这么安稳。每到半夜,这附近就有怪鸟在叫,有好几次都被吵醒,就再难入睡。
他想,昨晚那只怪鸟好像没乱叫唤?
容泽收拾好被褥,走到洞外,正伸着懒腰,动作猛地一顿。
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没看错,蹲在最高那根树梢上一动不动的雪白毛球,的确就是大白。
大白小心!
容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敢大声惊呼,怕惊扰到对方。
他左右张望,寻找是否有可用的工具,能把大白给抱下来。
他见过不少猫咪被困在高处无法脱离的新闻,知道这时候光凭猫咪自身的能力是很难解开困局,若是贸贸然跳下,只怕会受伤。
容泽急得原地打转,脑子飞速运转,思考到底该如何“救猫咪”。
元始在体内运行完一套功法,徐徐睁开眼。
不知为什么,这一晚他的效率奇高,还突破了前几日无法突破的瓶颈。
难道换个环境有利于修行?
元始认真思考以后是否要时常更换修行地点一事,突然察觉到什么,尾巴尖一勾,目光往身下扫去。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看不出那个凡人到底在做什么。
容泽在树下铺满了稻草和被褥,正艰难地往树上爬。
他有十多年没爬过树,好在平时也会锻炼,身手还算敏捷。
只不过大白所在的位置实在太高,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够得着。
“大白,你别害怕,我很快就来救你了。”
爬树之余,容泽还不忘安抚被“吓呆了”的大白。
元始愣住:这个凡人,是想“救”自己?
他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可笑,但转念一想,却又有一丝动容。
自成圣以后,元始就再没听到有人要保护他这样的话了,倒是前来寻求他庇护的人越来越多。
洪荒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不会有人相信圣人也需要“被拯救”,因为他们不沾因果,不灭不散。
可以这么说,除非洪荒世界毁灭,否则圣人将与天地同寿,永生永存。
在元始的记忆中,唯有一个人说过要保护他这样的话,那便是盘古。
在很久很久以前,父神盘古从混沌之海中开辟洪荒,从此,这个世界有了光明。
盘古一气化三清,他记得自己一睁眼,见到盘古高大的身躯矗立在他们三兄弟跟前。
他声如洪钟,吹气如风,笑声爽朗,说:“吾名盘古,乃尔等之父。”
那时盘古经过开天辟地,已经很虚弱了。但即便是这样,他依然坚定地守护在三清以及洪荒中其他幼小生命面前,为他们消灭混沌余孽。
盘古死后,元始立志要继承他的意志,守护他好不容易才开辟出来的洪荒世界。
眼前因为爬树而略显狼狈的容泽,意外与记忆中盘古的音容笑貌有所重合。
元始怔忪间,容泽已经爬到他所能爬的最高处。
容泽大喜,努力伸长手臂去够元始,奈何还是差了一点点。
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
容泽满脸沮丧。
元始若有所思。
突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元始所在的那根树梢随风飘摇。
容泽的心高高提起,却见那树梢往他的方向移了几分。
“!!!”
容泽屏住呼吸,一手牢牢抱住树干,另一只手则向元始伸去。
“大白,你慢慢过来,我保证一定能接到你的。”他低声安抚。
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九尾“大猫”竟真的迈开步伐,朝他走来。
一只雪白的前爪不动声色藏起尖钩,轻轻放在容泽摊开的手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