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起身,搀扶起乔致越,虽然薛蟠客气,可乔致越他和身后的那些晋商们都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方起来垂着手站在薛蟠面前,“论理儿,今个乃是第一次拜见大人,不应该乱说什么话儿,只是我们这些人,却不是为自己来的。”
“哦?”薛蟠自然知道这些人不是自己能来的,开玩笑,什么时候商人可以独立于政治外存在了?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这些人若是没有仰仗,怎么敢来扬州城惹是生非?还一来就要拿着最有钱的盐商们作伐子,若是没有仰仗,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那是为了何人而来啊?”薛蟠问道,乔致越看了一眼边上的贾雨村,“雨村先生乃是我最为信任之人,想着你带来的这些人,也应是最为可信之人,若是有什么事儿,请直接说就是。”
薛蟠说的和蔼可亲,乔致越也不会藉此托大,“这一次我们几个来,想要盐引,一来呢,自然是为了自己家里头的生意,二来却是要奉承公事。”
薛蟠不知道他要办什么公事,于是看了贾雨村一眼,贾雨村捻须一笑,“乔掌柜,要办的是鲸海的公事吧?”
“先生高明之极,”乔致越点头说道,“鲸海李阁老那里,要一大笔银子办船政,抵御罗刹鬼子,思来想去,除却我们这些山西人的票号和天津的商号之外,也只能在扬州这里想一想出路,筹集银子了。”
李阁老就是昔日主持东洋战事,督战北洋鲸海黄海战事,平定扶桑,剿灭东夷的大功臣,李章铜,昔日还有一位大功臣,和李阁老并驾齐驱,只是哪一位运气不甚太好,在前线被扶桑忍者袭击身亡,圣后十分伤心,追封王爵,可无论这死后哀荣无论如何,到底不及人功劳在身,又健在来的更有权柄一些,李阁老原本就已经是正一品的文德院总裁,加兵部尚书,统管辽宁、宁古塔、黑龙江、燕京、山东五省军备,可谓是权柄滔天,有军功立身,在官场上却又十分的圆滑,除却有几个皇帝跟前的师傅不太欣赏李阁老之外,官场上没人不交好的,本朝体制,文官要员战事统帅军队,等到战事结束,就即刻交出虎符,军队归属中枢管辖,不虞有藩镇割据之患。
按照他的大功,原本早就该入朝拜为相,可是他不知道如何,却一再推脱,上表说,东洋还未平靖,北边罗刹人虎视眈眈,不好不防守着,只是愿意继续在燕京为官,圣后十分看重,于是也就准了他的折子,早就任了政事堂参知政事的职位,又赐了王牌令箭,让其节制东北几省军务,出将入相,端的是东北王,在北边说一不二,威风了得。
这样的大人物,不得不要小心谨慎,薛蟠连忙站了起来,“李阁老有什么话儿,就请直接来吩咐是了,我那里有敢不尊敬的——别的不说,就看着这攻灭扶桑,逼得扶桑天皇俯首称臣的大功,为国征战,我可实在是敬仰的很。”
贾雨村虽然昔日也是低级官员,但是他到底是官场中人,又是在大名府当官,大名府乃是北都,归着燕京省管辖,算是知道这一位李阁老的本事和行事风格,不过他倒是有些疑惑,“若是要办船政,何须李阁老自己筹银子?须知道这两洋水师,乃是兵部用重金办下来的,虽然这历年来需要增添,但也不需要如此多的银子……这里头,”贾雨村暗暗提醒着薛蟠,作为谋士,提醒东家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是本分,“怕还是有别的缘故吧。”
“雨村先生高明之极,这里头的事儿,说出来倒也是没什么可不能说的,朝中的许多翰林詹事,都深觉这既然战胜扶桑,东海平靖,自然无需再用银子继续砸下去,把两洋水师再办着,已经有不少人商议着要把兵部的拨款先减了一半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