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进屋立刻将油灯点上,然后又将凳子搬到傅里二人跟前:“你们先坐,我到厨房去烧些热水,等会儿让大家泡泡脚。”
傅里一惊:“周公不用了。”
田大娘则开口说道:“周公,您年纪大了,且坐着休息吧。您先告诉我,你家厨房在哪儿,等我将床铺好后,马上去烧。”说罢又看向周婆,“周婆,我和傅娘子今晚就睡一个屋子就好,麻烦你先带着我去将床铺好,等会儿水烧好了泡完脚就可以直接上床睡觉了。”
傅里松了口气,笑道:“你们就听田大娘的吧,她手脚麻利,很快就会弄好的。”
周公连连摇头:“田氏你陪着老婆子去铺床,我去烧水。屋里的水缸有水,又不用重新打水,就是坐在灶台前烧火而已,这活儿轻省,我很快就将水烧好了。”
说完,他就
直接出门去了厨房。
田大娘看向傅里,苦笑着摇摇头:“傅娘子,这……”
周婆拍拍手:“回神了!”等看人转头看来,她才嘟囔了句,“你们不必管老头子,他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你们不让他干活儿才是要了他的命呢,实在不必因此觉得愧疚。傅娘子有孕,就坐在这儿歇会儿,好好养神,我呢,就带着田氏去把你们今晚休息的屋子打扫干净。我和老头子平日住正房,西边儿是厨房和杂物间,东边是两个房间,你们说今天要睡在一起,那就过去挑挑,看更喜欢哪一间屋子。”
傅里闻言愣了愣,突然想起之前周公提起过,他曾有过三个孩子,长子早夭,女儿出嫁后难产没了,第二个儿子倒是好好长大了,但还没来及成婚,就出意外死了。
这两个屋子,应该就是周公的两个孩子以前住的吧?
田大娘心思细腻,也猜到了这点,于是难免迟疑:“这两个屋子让我们住,真的好吗?”
周婆愣了下,苦笑着摇头:“有什么住不得的?那两个孩子都没了几十年了,这屋子也空置了几十年,如今能有人住进去,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说是这样说,可当田大娘被周婆带着进入两个房间的时候,看着里面的陈设,田大娘愣在了原地
这个房间不但纤尘不染,明显天天有人在打扫,里面的各种摆设都显得非常陈旧,好似很多年都不曾替换过。
她也是个做母亲的,而且是个非常思念儿子的母亲,所以几乎是一看见这屋子里面的摆设,她就能感受到周婆夫妇对这房间原本的主人是抱着怎样深切的思念。
田大娘转头看向周婆,捕捉到她眼底飞快闪过的一抹沉痛。
她突然怀疑,自己和傅娘子今天是不是真的不该过来……
周婆转头,发现田大娘一脸后悔,愣了愣,笑道:“你不要一副觉得自己来错了的表情,这样会让我误会你是嫌弃这屋子太老旧的。”
田大娘赶紧摆手:“您想哪儿去了,我只是、只是觉得不该来打扰你们。”
周婆叹气:“没有的事,我之前说的话并不是哄你,我和老头子是真的为有人能住进这个屋子感到高兴。否则,这屋子不但会继续空置,这屋子里的摆设……我和老头子也不会忍心破坏,但里面的很多东西其实早就坏了,该换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田大娘的心里便开始泛疼:“周婆,就这间屋子吧,不用再跑一趟了。”
另一间屋子恐怕和这间一样,里面的摆设完全没有挪动过。已经破坏了一件屋子,还是不要再去破坏另一间,也给两位老人留一个念想。
周婆好像松了口气,然后便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子开始打扫。
田大娘赶紧上前帮忙。
不过屋子很干净,两人很快就打扫干净,然后周婆又从房间里放置着的巨大木箱里拿出被褥:“如今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你可以盖毯子,但傅娘子一定要盖一床薄被,否则受凉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田大娘点头:“正该如此。”
两人很快忙碌起来。
再说傅里这边,周公到厨房去烧水了,田大娘与周婆又去收拾屋子去了,他们都离开之后,这堂屋便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坐着休息。
看着黑黢黢的四周,傅里心里有些毛毛的,脑子里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前世听过的许多鬼故事。然后,她便总觉得四周站满了各种非生物,而且很可能下一秒就会钻出来吓她一跳。
傅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出门。
犹豫片刻后,傅里还是抬脚去了田大娘二人所在的方向。
巧的是,她正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站在门外,傅里神情怔愣地看着屋子里忙碌的周婆,右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傅里突然感到庆幸,前世遇害的时候,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若是得知她被人害死的消息,也不知该多难过。
没一会儿,周婆与田大娘便将床铺好,转头,便看见傅里站在门口。
周婆赶紧过来将她拉进屋子:“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虽然如今温度还不算很低,可你就穿着这衣服,万一吹了冷风,染了风寒可怎么办?怀孕期间可不好用药的。”
傅里笑了笑:“我这不是看你们忙,不好进来打扰吗?”
周婆失笑:“只是干活儿而已,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快进来看看,我给你盖的那床被子用的是淡蓝色的被面,上面的牡丹还是我女儿还在世的时候,我绣的呢,她可喜欢了。可惜还没等我将这被面送她,她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