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岭一顿,接着说,“我瞧着你说的开海禁之事,父皇很是心动。倘或再设市舶司,朝中官员就更不够了。必要有一批新人注入,倒也不怕。便是退一万步,真安排不过来也无妨。古往今来金榜高中,得了功名,却迟迟没有任命的还少吗?”
林砚一愣,转而回过神来,是他想多了。
不少,何止不少,还很多。中榜是中榜,任命是任命。中榜之后,除非家中有门路的,否则还得上下疏通才能有一职位。这还是好的。那等中了榜却一辈子领不来任命的,也不是没有。
当然,若你名次靠前,比如一甲前三,那自然是直接进翰林院的。
“你这南北分榜的主意,倒是当真为父皇解了燃眉之急。父皇只有欢喜,如何会不应?”
林砚眼珠一动,“皇上知道主意是我出的?”
司徒岭轻笑,“父皇没点破,可我瞧着应是猜到了。”
猜到了,却不点破。很显然,是默许了将这份功劳给司徒岭。毕竟不论是以林家需要中立在南北派系之外的立场,还是以他今科举子的身份,此计都不应由林家来提。
更甚者,有些东西,皇家的人可以沾,林家不能沾。
比如民心。
没瞧见吗?司徒岭将南北分榜之事一说,南北学子是如何感恩戴德?而皇上默认了是司徒岭献策,还将此事交给司徒岭全权负责,便也是明摆着想将此功给他。
林砚笑起来,他们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天色不早了,你与学子们斗了两个多时辰,想来也累了。不必送我,回去吧!”
林砚躬身,目送司徒岭离开,转头才发现人流已是散了。叶鹤走了,柳尚元也已不见了踪影。
状元楼老板上前来说:“柳三爷让小的转告林大爷,他远远见您与三殿下在车马前叙话,不好打扰。又不知你们还要说多久,见天色已晚,便先回去了。说改日再找您吃酒。”
林砚点头,唤了秋鸣回府。
路上,柳尚元靠在马车内假寐。
今日,他的诗作虽比叶鹤多了一首,可质量却未必胜过他许多。且叶鹤是珠玉在前,若非林砚七步七诗,将众人打蒙了,他未必能有那般顺利。
再有倒背之事。也是林砚挑起墨义帖经来,又帮他拦住了叶鹤。否则以叶鹤之能,倒背自也不在话下。又是他设的台,只需他一开口。自己只怕就无用武之地了。
林砚三两下,将叶鹤的全盘计划大乱不说,反而借机让其成了自己和他二人的扬名工具。非但如此,最后三皇子出场,那一番言辞,可谓尽得人心。
好厉害的手段啊!衍之不愧是衍之!
柳尚元轻笑起来,只怕叶鹤现在是要呕出血了。当然,林砚自是开心得很!
叶府。
叶鹤将准备好的奏折慢慢拿起,置于油灯上,烧了。小厮见状,讶异非常。
“大爷,这不是你辛辛苦苦费了好几日想出来的计策,说是可解皇上之急,乃立功良策吗?”
叶鹤眼睫闪动。确实是他想的解决之法没错,但如今南北分榜一出,他这计策也便没用了。本来他是想今日扬名之后再献上。虽则他无官无职,没有上奏的资格,但不代表他没有上达天听的方法和门路。
只可惜……
林砚,林砚。莫以为他不知,三皇子之策便是他林砚之策。
他到底是输了林砚一步。此事是,今日擂台文斗也是。
将他苦心谋算化为己用,还让自己有苦说不出。果真厉害!
既生瑜,何生亮!
叶鹤一声叹息,可看着那奏折燃尽的火光,眼底又明亮起来。
不,不一样!他同林砚是不一样的!林砚充其量不过是一介臣子,如何能与他相比!他,是皇家血脉,是要承继天下之人!他的眼界不能被一个林砚所禁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没能引起朝堂慌乱,让司徒坤失了臣心民心不要紧!没能借机立功,一跃龙门更好地接近圣驾也不要紧!
便是南北分榜,解决了学子相争一事。那些考官也还在狱中!恐怕是保不住了!
去了杜繁,沈云舟两大肱股之臣。这位子空出,便是他们动手的好机会!
叶鹤嘴角微弯,招手将小厮叫过来,“你去一趟锦和茶楼,同廖掌柜说,过几日天气恐有骤变,风起了,该添衣了。”
小厮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看着窗外天色,这黑灯瞎火的,他们家大爷何时学会了预知天气?过几日是要变天吗?
“你去便是。”
小厮但见叶鹤已皱了眉,不敢多问,口中应着忙退了出去。
叶鹤轻笑起来。如今五皇子被圈,这锦和茶楼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倒是个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叶鹤:既生瑜,何生亮。
林砚:神他妈既生瑜,何生亮。老子才不和你既生瑜,何生亮呢!滚!
第99章 铲屎官黛玉
两日后。圣旨下。南北分榜正式确定。
由司徒坤主持,内阁、翰林院审阅。端阳后,再次放榜。果如司徒岭所说,南北榜各一百八十人,不少之前没报希望的也中了榜,学子们自是群情激动,欢呼雀跃。朝宫门跪拜,连连谢恩。
林砚正同司徒岳在醉仙楼吃酒,秋鸣笑嘻嘻跑上来,“大爷,奴才看到了!你还是状元!现在不怕老爷把你挡门外不让进了!”
司徒岳噗一口酒喷出来,笑得前俯后仰。林砚脸都黑了,抓起一个螃蟹扔过去。秋鸣接住,嬉皮笑脸说:“谢大爷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