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坤点头,笑指着跟随司徒岭一同进来,候在一边的林砚:“记好了,可不许偏私给朕改棋子,让你爹占便宜!”
林砚应了。司徒坤站起身,拍了拍略有些褶皱的外袍,“走吧!去看看他的尸首!”
司徒岳眼珠儿一转,他是闲不住的,又最是好奇,自也跟了去。屋内便知剩了林如海父子。
林砚上前一步,“爹,你认为是自杀吗?”
林如海转头,扫了他一眼,林砚呵呵笑起来,“爹,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叶鹤这一路走来的每一步,我可不认为是单凭他自己以及假借的大皇子,五皇子的势。
何况说他是本着不成功便成仁之心,事败后就没打算苟活我信。可像他这样的人,便是死,也会选个死的壮烈的方式,而不会是服毒。
更不必说,他自被围之后,那么多弓/弩/手/枪指着,只需他表现得激进些,那么为了陛下安全,即便没有得到射杀的命令,弓/箭/手也会直接击毙。又何必要等关押下去之后再服毒呢?”
林如海冷哼,瞧,明明自己心里早有了底,偏还要来问他。这心眼子都耍到他这个当老子的身上了!
至于这个背后之人是谁,林砚有猜测,却没有说出来。事涉皇家,没有证据,不好胡乱开口。而且看司徒坤的举动,也是察觉出不对了的。那么后面的事,自有皇家去忙。
林砚眼珠儿转了转,偷偷靠近林如海,见四下无人,这才细声说:“爹,当年义忠亲王的死,真的只是他自己受不了圈禁之苦这么简单?”
林如海突然动了,他指了指棋盘,“把棋局记下来,仔细些,别记错了。”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林砚一脸懵逼,看着这一盘残局抽了抽嘴角。就这态度,答案不言而喻。
其实在没问出口之前,林砚心里已经猜到了。义忠亲王杀死妻儿陪葬是真,放火杀了圈禁府邸也是真。但即便都是真,也不代表与司徒坤无关。
司徒坤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安排一两个人进去服侍义忠亲王,想各种法子加重他的心结,借机刺激他。义忠亲王遭遇大变,从云端跌落泥地,前途性命都不可知,这心理本就有了些问题,经得住一次,经得住二次,经得住三次四次,甚至五次六次吗?
但偶说司徒坤只是善加诱导和刺激,即便是直接杀了义忠亲王,林砚也不觉得他有错,不说什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司徒坤不能留这个芒刺的道理。单就镇北侯一事。林砚也要说一句:他该死!
正如司徒坤所言,皇家夺嫡,历代皆有。其中惨烈凶险的更不知凡几。但不论何种阴谋阳谋,都得有个底线,那便是国家。
勾结外族,让我朝抗敌主帅死于非命,置所有将士与边关百姓的性命于不顾!若非清惠长公主控住了局面,只怕北戎铁蹄已入侵中原,疆土分裂,国民水火,此罪之大,百世难赎!
他不该死,谁该死!
第108章 一百零八
官道处。禁军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拦路的石头与树木。
司徒峥坐于马上,站在道旁树荫下,副将牵着马走来,取下水囊递给他:“殿下解解渴,这日头毒,不过好在快清理完了,殿下再忍一忍。”
司徒峥灌了两口,面色却不曾好上多少。副将也看出了几分,“殿下平定北戎,功不可没,皇上若要重用,也该是殿下。怎么也不该将善后的大事交给康王,却把殿下遣过来清理官道。康王养尊处优,如何能与殿下赫赫战功相比,凭什么能得皇上看重!”
司徒峥冷笑,“看重?何止是看重!听闻本王不在京这些时日,他都临朝听政了!金銮殿奏本议事,不论大小,父皇都要问问他的看法!这算什么?本王在外拼死拼活,护着我司徒家江河山川,他却要将这天下交给别人!他把本王当什么!”
“指责本王识人不清,被叶鹤耍的团团转!老五还不是一样?他怎么不想想,若他肯如对老三一般对本王,肯为本王请林如海为师,肯令林砚奉旨与本王交好,以林家圣心与功绩,本王何须再去寻别的幕僚!”
副将是司徒峥的亲信,自然也觉气愤。可他气愤的也不过是康王,然司徒峥埋怨的直接是皇上了,且说的越发露骨。副将心头一凛,扫视四周,见有人靠近,忙上前提醒,“殿下,慎言!”
司徒峥话头止住,来人是个小太监,他也认得,乃戴权的徒弟。小太监爬上上坡行了礼,“殿下,皇上派小的来问问,这路障可清理好了,若是还没有,请殿下快些。皇上想立即回京!”
司徒峥忙敛了神色,“快了。有劳公公回去同父皇说,儿臣这边大约再有一亮盏茶工夫便好。”
“嗻!”
司徒峥朝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下马亲自送了小太监走,好一会儿才回头。
司徒峥看着他,“问到没有,本王离开的时候父皇都不曾提,怎地这会儿突然急着要回京?”
“属下旁敲侧击问过了。公公说,叶鹤死了。”
司徒峥一愣,哂笑,“连个败军之人都守不住!枉费父皇一番用心!”
这话骂的是谁,不言自明。
副将小心凑上前,轻声道:“对外说是自尽,从事发时的场面来看,也似自尽,但皇上似乎有别的想法。属下特意绕了几个弯子,花了点钱。李公公才刚认戴公公为师,还没□□好,不小心漏了嘴。”
司徒峥心头大震,“有蹊跷?”
“上林苑刚平定了一场战乱,此刻余波未尽,谁也难保不会是他人所为。况且这会儿那边人多眼杂,更有北戎公主也在,各处也得清理调查是否有漏网之鱼。忙乱中,只怕一时也差不清楚。
皇上有此疑惑。康王殿下担心,若真是他杀,恐事情不简单,担心这人会寻机伤害陛下,便提议起驾回京,将一切可疑之人全部扣押,待得回京再行审问。”
司徒峥面露震惊,若真是他杀,杀他的是谁?叶鹤犯下这等大事,本就只有死路一条,是谁这么等不及?或者说他在怕什么?
对此,司徒峥都不晓得,但他确定一点,正如司徒岭所担忧的,事情不简单。
他走下去,即便心中有诸多不忿,但司徒坤交待下来的事,他却依旧不能有丝毫怠慢。下头人的动作倒也很快,没多久,官道已清理完毕。司徒坤的圣驾自上林苑出发,一个半时辰后,到了京。
清惠早已等候着,身旁还站了两名“亲卫”。乍一看不觉得如何,仔细一瞧,右边的竟是苏瑾。而左边的面目清秀,也是位女子,只是林砚不认得。
司徒岳却是已经睁大了眼睛,“冯……冯姑娘?”
冯青芷?林砚不免好奇多看了两眼,不愧是将门虎女,英姿飒爽,正气大方。她们跟在清惠身边,落后半个马头,不言不语,却各自有一番威仪。
司徒坤下了车,众人落马。清惠还未行礼便被司徒坤拉了起来,“辛苦皇姐了!”
清惠笑着回头看了苏瑾与冯青芷一样,“阿弟不知,我如今是老了,这次多亏了这两位。”
司徒坤抬眼望去,不曾说话,两只眼睛却笑眯眯地看向司徒岳与司徒岭。司徒岭还好,司徒岳整张脸都红了,皱着眉靠近清惠,“姑母,你找她来做什么!”
清惠打趣,“你不是说是见她穿着特制的骑马装,英气风发与别的娇滴滴讨人厌的姑娘家不同才喜欢人家的吗?虎父无犬女,冯将军刚从边关回来,旧伤未愈,她有这等大义,也有这等孝心,如何不行?”
司徒岳抿了抿唇,“姑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您这样抬举她,岂不更显得我没用了。这以后我要怎么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