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简单里面说,不过是竺贵人担心儿媳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皇帝就取笑道:“朕看你是盼孙儿吧?”
六皇子虽然说是皇帝一度放在心尖儿上的儿子,可是二皇子才是皇帝实际上的长子。当年皇帝刚登基的时候,二皇子就已经为皇帝生了皇长孙出来了。到如今,不止二皇子那边有两嫡三庶五个皇孙,就是四皇子也有三嫡五庶八个皇孙。
皇帝真的不缺孙子。
竺贵人略带歉意地道:“是的,陛下。臣妾,关心则乱,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道:“这句话,你不应该对朕说,应该对皇后说。老六媳妇,终究是要叫皇后一声母后的。”
竺贵人的脸色发白了。
她听出了皇帝的语带警告。
没错,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皇后的权责。方才竺贵人应该先跟皇后回禀才对。结果,皇后很知趣地离开了,竺贵人却什么表示都没有,然后跟皇帝说这个,也难怪皇帝会警告她了。
竺贵人低声道:“陛下,臣妾知错。只是,有件事情,臣妾必须跟陛下报告。”
“你说。”
“听说,臣妾听说,陛下委任娘娘的表妹夫卫若兰为商丘守备。陛下,这个卫若兰终究出身于龙禁尉。还请陛下三思。”
说着,竺贵人已经跪了下来。
皇帝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跪在他脚边的竺贵人。
换了他跟竺贵人情浓的时候,他绝对会认为竺贵人是为了他好。
但是,这不等于说,他对后宫干政没有忌讳。
只听他冷冷地道:“竺湘儿,什么时候,官员任命需要后宫多嘴了?”
低着头的竺贵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情况不对啊。
竺贵人虽然人没有动,可是她忘记了她今天头上簪的是蝴蝶簪。蝴蝶的翅膀又薄又轻,哪怕她人没有动,可是这头皮一紧,簪头的蝴蝶就开始轻轻地扇动翅膀。
把一切看在眼里,皇帝这才淡淡地道:“竺湘儿,皇后喜欢跟朕讨论政事不假。可是她从来就没有过问过官员任命之事。就是有开口,都是要求朕压着她的父兄、不许她父兄进入中枢之言。”
言下之意,竺贵人的哥哥已经进了枢密院,比起皇后的父兄,一个领着空头爵位,一个远在天涯,竺贵人难道还不满意?
竺贵人万万没想到。她原以为自己跟皇帝怎么也恢复了往日的柔情蜜意,偶尔跟皇帝说说这个,也是不妨的。
她哪里想到皇帝竟然会这么敏锐?!
她急急忙忙地抬起头来,道:“万岁,万岁,臣妾也是担心父皇恼了万岁……”
“那是朕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与太上皇之间的争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卫若兰就能够改变形势的?这个竺湘儿,不懂装懂,闹些什么?!
皇帝越发心烦,拂袖离去,把竺贵人落在了明月桥上。
途径喜雨亭的时候,皇帝就远远地看见贾琰站在喜雨亭里,身边的随侍都在亭子外面候着。
皇帝眯了眯眼,登上了喜雨亭:
“皇后,你在看什么呢?”
“自然是看这蓝天。天空如此广阔,也不知道这苍穹之下,大地是如何广袤,各地风光,或者雄伟或者秀丽,也许我终其一生,都不得见。”
“那容易,让下面再修一座园林便是。”
“万岁又来了。园林也不过是园林而已,难道还能够再现天然景致的宏伟壮丽不成?”贾琰笑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万岁可想好,要在哪里开这新盐场了吗?”
“长芦,不,长芦实在是太近了。”
长芦位于沧州,其中汉沽盐场历史最为悠久,乃是全国最大的盐场。
皇帝沉吟了片刻,道:“皇后,你觉得,哪处最适合?”
“这我哪里知道?好歹也要钦天监派出水文博士、阴阳博士实地勘察过吧?不过,要我说,距离燕京太近了,只怕会让高句丽和东瀛人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越靠外越好。当然,考虑到季风的影响,东海沿岸自然是不适宜的。”
“也就是说,北海么?”
北海,也就是渤海的旧称,因为是内海,风多雨少,因此北海沿岸,尤其是西侧的沧州一带,自古以来都是华夏最大也是最古老的盐场。不过,这不等于说,只有沧州一处适合捡盐场了。实际上,在莱州,一样有盐场,只是规模不如沧州长芦,而且莱州盐场还多在用煮盐法制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莱州正好与高句丽隔海相望。
皇帝给钦天监和有关部门下达的命令是,在莱州试验晒盐法,最好研制出适合莱州气候并且不需要铁锅,也就是不需要煮盐的制盐法。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在华夏的历史上,这句话总是裹挟着无数的鲜血和尸首躺在历史的阴影里面静静地凝视着每一个人。
哪怕负责制盐的官员连连摇头,负责监工的内侍也总是尖声叫骂:
“鬼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托辞!咱家只知道,在宋代的时候,人家就用晒盐法!咱家可不管什么做不到做得到!既然古人能够做到,你们就必须想办法做到!”
没有办法,当地的官员被这几个内侍喷得满头包,有的人回去查书,有的人去拜访当地的老人,有的人则带领着手下的灶户——不,现在应该说盐户——盐户们试验各种可能。
也亏得皇帝并没有什么都没有给。什么扩大盐场的面积,扩建盐池……
在这方面,那些内侍们比那些盐官们还积极。
如此一年有余,付出了三位盐官的生命,终于让莱州人试验出了适合莱州的晒盐法——而在这个过程中死去的盐户们,更是轻轻地被五十两银子给打发了——更多的抚恤银被那些内侍们给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