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最后那番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只要她们安安分分的将老爷的身子照顾妥当了,将来嫡子总也不会不管她们死活,安心养老应当是不成问题了。
如此便也足够了。
两位姨娘也不是那心大的主儿,这会儿还挺心满意足的,回去之后就取了最好的料子出来开始给两位姑娘做衣裳,款式花样那可真真都是费了大心思了。
而屋子里头,林黛玉却是有些不解了,“姐姐这样客气做什么?何苦跟她们这样弯弯绕绕费口舌呢,要我说既是生出了这样不该有的心思,直截了当狠狠敲打一番就是了。”
虽说是嫡亲的姐妹两个,但这性子却是大不相同,林黛玉就更加的直来直去些,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是一目了然的,也从不屑去装扮粉饰。
林诗语摇摇头,道:“倒也犯不着,她们两个原也不是那心大的,不过是有点私心的普通人罢了。况且严厉训斥了又能如何呢?咱们一旦离了家去,她们若真想在瑾儿身上下点功夫那也是拦不住的,不如就索性给她们一颗定心丸吃,如此一来知晓自己的日后能有点盼头,她们自然也就不会再冒着惹恼主子的风险去做点什么了。”
“姑娘为人处世愈发成熟圆滑了。”涟漪不禁感叹。
旁边的孙嬷嬷也连连点头,这样的性子才好呢,日后进了宫去才能更好的生活下来,若是换作二姑娘就必定是不适合进宫去的,得叫人担心死不可,聪慧都是一样的聪慧,偏棱角却过于锐利了,对待那些看不惯的事儿总是要点出来连讽带刺一通才痛快的,这样的性子着实容易得罪人。
林黛玉就睨了她们一眼,笑骂一句,“蠢材。”
亏得还是跟在姐姐身边伺候了这些年的人呢,竟是到如今都还未曾看明白?什么圆滑老练,等着哪天也好叫她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犀利尖锐。
她家姐姐这性子,淡雅时那是真真淡雅如菊,可一旦真厉害起来啊,那是比辣子还辣呢,非得呛死个人不可。
林诗语见她这挤眉弄眼的,也就似笑非笑的瞪了她一眼,偏这姐妹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谁也看不明白,具是一头雾水,直到日后到了荣府见识到她们家大姑娘的另一面方才幡然醒悟,竟是被骗惨了!
转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只是今年因着林家主母仙逝,这氛围到底是不一样了,只单单说缺少了那大红灯笼就仿佛少了几分过年的喜气似的。
一家子连带着一个贾琏一同吃了顿没滋没味儿的团圆饭,席上没有酒水也不见丝毫荤腥,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具是素的,直叫贾琏吃得脸都发绿成了菜色。
原就因着日日被先生骂个狗血淋头贬低得一无是处而满腹委屈的贾琏,此时此刻当真是忍不住了,鼻子一酸,那泪珠儿就滚滚落下了。
这才出来多少时日啊,他竟是已经开始无比思念家中的那个母夜叉了,可见他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作孽哟!
而与此同时,京城内的贾母也终于收到了贾琏的信。
第6章
打从贾琏离家那日起,贾母就日日掰着手指头算日子,隔两日就要问一声,这会儿到哪儿了啊,何时能回来啊……真算得上是日日翘首以盼了。
原还琢磨着估计也差不多能接了人启程上路了吧?却谁想大过年的收到这样一封信,兴冲冲的看罢后整个人就犹如被泼了一桶凉水似的,顿时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见她这般情绪低落,王熙凤就赶忙问了,“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呢?琏二在信里都说什么了?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岔子?”
贾母往旁边推了推碗筷,叹息道:“琏儿说他们要等到开春了才回来,一则敏儿才刚刚走了,孩子们出远门不大合适,二则两个丫头身子娇弱,这天寒地冻的在外长途跋涉怪遭罪的,恐会受不住……”
听罢,王熙凤的心情也有点不那么美妙了。
这样算下来他们夫妻两个得分别好几个月呢,也不知贾琏那浪荡玩意儿得在外头野成什么样儿。
不过虽说心里不那么高兴,但王熙凤面上却未曾表现出丝毫来,毕竟这桩差事是老太太指派的,故而她也就笑笑,故作嗔怒道:“不过是迟那么几日来老太太就如此万分着急不乐意了,亏得我平日里那般铆足了劲儿哄您老人家开心,如今才知晓您这眼里心里竟是都看不见我的,也罢,我是再不愿上赶着来讨人嫌了,这就回我娘家去好腾出地儿来给您的心肝宝贝。”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拿着帕子擦眼角,边还偷瞄两眼老太太,神情举止浮夸极了。
桌上的人都被她给逗乐了,贾母也不禁笑出声来,啐了她一口,对着鸳鸯说道:“快去瞧瞧厨房里头是不是醋缸子打翻了,这一股子酸味儿都蔓延到这儿来,怕不是只打翻了一坛,也不知明日咱们家还能不能有醋使了。”
众人一时都纷纷跟着取笑起王熙凤来,只逗得贾母原本低落的情绪也终于是消散了,乐呵呵的合不拢嘴。
偏就总有那不甘寂寞之人非要出来挑个事儿拱个火才罢休。
就见那王夫人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孩子们年纪小,不大能够体谅老太太的一片慈爱之心倒也罢了,只妹夫怎么……明知老太太日盼夜盼的……”
贾政当即就怒瞪她一眼,斥道:“妹夫也不过是一片慈父心肠,不舍得孩子们寒冬腊月里在外受罪罢了,何错有之?一桌子饭菜还堵不上你这张嘴,满口胡沁搬弄是非你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