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政事已经压得他心力交瘁,这也就罢了,那本就是属于他这个帝王应担起的责任,偏太皇太后……将表妹和林诗语凑到一处,说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话,目的究竟为何简直一目了然!
打心里来说,太皇太后的担忧他并非不能理解,但她怎么就不为他想一想呢?林家这个姑娘得宠着,嫡亲的表妹也是不一样的,这两个人若是当真较起劲儿来,叫他该如何选择?根本就无法选择!太皇太后这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全然忽视了他的为难之处,还是说,她其实私心里就是想要给他制造一些麻烦?
思及此,康熙的眼神也变得幽暗起来。
实在容不得他不怀疑,太皇太后绝非寻常妇人,这点眼界总不可能是没有的,她不会不知道林家姑娘和表妹的重要性,真叫这两个人闹起来绝对足够闹得他焦头烂额,到时他少不得要被分去不少精力和心思,又如何还能全心全力的大展宏图呢?除非……太皇太后本就打着这个主意,这是想绊住他的脚步,怕他太快集中皇权脱离掌控?
康熙脑海中的思绪很是杂乱,随着琴音响起,渐渐地他烦躁的心情也随之平复了下来,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眼。
一曲毕,康熙再度睁开眼时眉心已然彻底松了下来,看了眼林诗语,不禁再一次感叹,“你这本事,赞一句炉火纯青也不为过了,多少人苦练一辈子也未必能达到这等程度,你不过才将将十四岁的年纪,可见天赋之高,着实令人艳羡。”
“老天爷不过是将奴婢的所有天赋都加持在了这方面,琴棋书画这四样,余下三样却都是万万见不得人的,打小任凭如何学都死活不开窍,只气得先生大骂榆木脑袋呢。”
听闻这话,又见她窘迫的小表情,康熙不禁被逗乐了,心情愈发松快了几分,“那下回朕可得好好瞧瞧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榆木脑袋。”
林诗语顿时愈发窘迫了,“皇上可饶了奴婢罢,素来听闻皇上博学多才,就奴婢这点子皮毛都没学成的,那不是贻笑大方吗?日后都该没脸见皇上了。”
二人笑过几句之后,关系仿佛也拉近了不少,至少不再那么陌生尴尬了。
康熙叫人送了茶水瓜果进来,说道:“方才在太皇太后那里想来你也拘束着,茶都未曾喝上两口,解解渴罢。”
“谢皇上体贴。”说罢,林诗语也就当真不跟他客气,捧着茶水缓缓喝了起来。
“你在贾家住着也有些时日了,可还习惯?”
林诗语忙放下茶水,回道:“外祖母对咱们姐妹二人很体贴爱护,处处都是由着咱们来的,平日里姐妹们一同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话虽如此说,但那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落寞思念却还是叫人止不住的心里一软。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呢,想家了吧?
“朕记得林家在京城也是有一处宅子的,只是想来年久失修……得空你找些人去收拾收拾罢。”
林诗语闻言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之后不禁心就砰砰跳了起来,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应当是的吧?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满怀急切期待的眼神,康熙也就不卖关子了,笑道:“朕近日正寻人打算去接替你父亲呢,再过不了多少日子你父亲就能回京了,宅子趁早修葺一番……罢了,你一个小姑娘家也不方便操持此事,再者细算起来你家那宅子也有些年头了,这些年又没个人住着,如今真要仔细里外翻新一遍也是个大工程,不如朕到时直接赏一处宅院罢了。”
什么宅子不宅子的林诗语都不在意了,满心只有一句话——父亲能够调回京城了!
“谢皇上恩典!”
“怎么?这是仅凭着嘴上一声谢就将朕给打发了?”康熙故作不满哼笑一声。
林诗语也不怕他,抿唇就笑,“不然奴婢再为皇上弹奏一曲?”
“准了。”
慈宁宫
太皇太后看见嬷嬷回来,就问道:“如何?那两个丫头可曾说些什么?”
“说了几句话,不过奴婢并未听见究竟说了些什么,只瞧着佟姑娘的神情不很好,后来更是自个儿先一步走了。”
“行了,你退下罢。”
“看来是起作用了,佟家那位姑娘……”苏茉儿摇摇头,话并未说全。
太皇太后却冷笑起来,“还是嫡亲的姑侄呢,跟她姑姑比起来可还差了些意思。”对谁动心不好,偏就对一国之君动了真心,天真,愚蠢!
“且瞧着罢,日后有她后悔的。”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贾家众人原仍是一如既往的做着自个儿的事,谁想冷不丁的却突然喜从天降呢?乍然听闻贾元春封嫔的喜讯,众人甚至都呆呆愣愣的满心不敢置信,毕竟她都进宫好些个年头了,姑娘家最好的花期都已过……家里上上下下众人嘴上虽不说,心里实则早已不抱多少希望了,真真是万万没想到竟还能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再三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之后,众人一时都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贾母和王夫人更是当场止不住的抹起了泪珠儿来。
“我就知道,我的元春定是个有大造化的。”王夫人顿觉心中郁气尽散,冷眼瞧着周围拼命讨好奉承的人,颇有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愈发挺直了腰板儿,下巴也随之扬了起来。
王熙凤捂着嘴笑道:“姑妈可得改改口了,日后可不能再直呼名字,得叫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