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兄实在是过虑了,我不过是略略提醒一下罢了。天大了还有高个儿顶着,咱们操什么心呢?”贾珍没有想到史鼒谨慎如斯,忙解释了几句。史鼒点了点头,史鼐起身谢过了贾珍,倒是史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几人随即便不再多聊这些事情,转而聊些琐事,不过是哪家公子最近闹了什么笑话,哪家玉石古玩比较出色些。
第51章 风起
贾珍和史家兄弟三人聊得尽兴,用完晚饭便转道回家。“如珺。”贾珍梳洗了一番,回到自己与妻子的院子,见妻子正在缝制披风,那款式大小一看就是照着自己身材来做的,心里不自觉地一暖,笑道,“这都多晚了,可别熬坏了眼睛。你今儿不是还去参加了诗会,应当早些休息。”
贾珍关切的话语叫楚氏心里如同喝了一般,将针线收好,答道:“不过是些活计罢了,哪里会熬坏眼睛,尽是瞎说。”贾珍不以为意,坐在了楚氏对面,继续问:“可曾累了?”贾珍于诗词一道上平平,这诗词可不是苦下功夫就能写出好诗词来,他一直相信“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反正他注定不是这块料,倒是楚氏在诗词一道上比他强多了,很是风流别致。因此,在贾珍眼里这些夫人太太的诗会之类的都是极费脑子的。
“咱们不过是吃酒聊天,哪里能累着我?倒是静姝和别人家的千金玩得极好,好抄了好些诗回来。”楚氏摇了摇头,这诗会说到底不过是叫静姝这辈的姑娘结交好友,累积人脉。她们不过是坐在一旁聊天赏花取乐罢了。“她哪次不玩得高兴!”贾珍想到自己的闺女,也是高兴的,前儿自家闺女还从自己这里搜刮上好的宣纸,说是要做本诗集,将自己与好友们得到的妙句好诗一一抄录其中,还非缠着自己给她这本诗集取个名。
“我今儿可听说了好几件趣事。”楚氏边给贾珍揉捏肩膀,一边笑道。“甄家的那个小公子抓周的时候抓了胭脂不说,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岁,竟总是偷吃丫鬟们嘴上的胭脂。”楚氏本以为甄宝玉抓周时候抓了胭脂只是偶然罢了,可是这种事情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闻这般大的稀奇事。
贾珍相比楚氏要淡定得多,没事,这贾宝玉还一直吃胭脂一直吃到大呢!“听说甄老爷和甄夫人是见到一次打一次,可这孩子就是不改。甄夫人干脆在胭脂里掺了辣椒,想叫小公子改了这毛病,只可惜收效甚微,吃不了服侍他的婢女的胭脂,总能吃到别的丫鬟的胭脂,谁叫他模样着实讨人喜欢。还是甄老爷发了狠,把伺候甄家小公子的婢女全部换成了嬷嬷,且不准丫鬟们抱小公子,但凡瞧见了就打发出去,这才好些,那小公子倒是不吃嬷嬷脸上的胭脂。这听着好笑极了,可我瞧着这小公子倒有几分古怪,不像个孩子。”楚氏真心觉得甄家这小公子带着几分古怪,不过好在不是她的孩子,她就当作是奇闻趣谈来听了,楚氏打心眼里有些同情甄家夫妇。
贾珍听着楚氏的口气,怎么听怎么耳熟,感觉像是在瞧珍稀动物一样的,然后再来八卦一下的口气,可见他俩真是一对儿。这贾宝玉是谁家摊上谁倒霉,从小到大都不是个省心的,还好贾宝玉不是他儿子,不然他一定把这娃掐死。贾珍突然十分庆幸,还好他儿子的生辰和贾宝玉隔得远,不然要是投胎到他家来,他不是倒霉死了,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啊。贾珍素来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都忍不住想要上香拜拜神佛,多谢他们保佑自己。
其实不独贾珍夫妇如此想法,满京城里的人家都是这般,这甄宝玉的事情放在别家的孩子身上他们还能当个笑话来看,要是真放在自己孩子身上可真正得哭死,就连自家孩子闹腾都瞧着比以前顺眼多了。宝玉的例子给京城广大的纨绔带了极大的福音,至少让做人父母有了心理安慰,我家儿子其实还是不错的。
贾珠的亲事在王子腾的牵线下,选了一个七品武官之女,样貌姣好,读书识字,只是这性子却极其霸道,故而亲事极其难挑。那武官瞧在了王子腾是其上司的面上,贾珠身上又有功名,是个上进,便也答应了。其实这武官也是瞧上了宁荣二府的余泽,京城的高位武官大都出自宁荣二府门下,荣国府的大房和二房虽然分家,但是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贾字,终究可以沾上点光,是故,这武官给自家女儿准备的嫁妆也算是丰厚了。
王氏对贾珠的亲事还是很满意的,她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贾珠能够说上这门亲事,已经是借了自己兄长极大的光,她如今转而开始愁元春的亲事。王氏在为女儿发愁的时候,却不知道贾政也打上了自己女儿的主意,想要借女儿的亲事得到些好处,不至于叫人瞧不起,脸上无光。贾政这么些年心中抑郁甚多,尤其是见荣国府越发虽然丢了国公的爵位,可却呈欣欣向荣的模样,更是心里犹如有东西啃咬一般,这些原该是属于他和他的儿女的。可贾政也清楚自己虽然是嫡子但不过是次子,若没有父母的偏心帮忙,是没办法踩在自己大哥的头上,他只恨母亲去得早而突然,叫他措手不及。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一个懂事伶俐的大女儿,极有福气,只要操作妥当,就能靠元春攀上靠山,从而恢复些底气,说不定还能够奋力一挣,得到个职缺。贾政虽然有心,但是却没有能为,以前他还得贾代善夫妇喜爱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结交一些合得来的朋友,可这些人看他被分出府了,便渐渐地不再往来,本来他指望能够与荣国府那些老亲搭上线,至少不断了关系,可是人家却压根想不起他这号人来。现下与他玩在一起的人,贾政其实心里还是瞧不起他们,不过是些纨绔罢了,可不比他是被人算计才落下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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