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轻轻“哦”了声。
下议员不像上议员是世袭的,是由选区选出来的。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选区,像曼切斯特这么一个城市,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下议院名额。而达西的领地内却有三个选区,这种达西可以卖,也可以赠送。
乔治三世接过递来的致辞,声音略带颤抖念着稿子,可以看出来乔治三世的身体很差。听得黛玉都揪心,就怕下一刻会在这里倒下去。
上下议员虽说对乔治三世同情,更多的却是在想那个有着艺术天分的坏小子什么时候坐上御椅,或者先成为摄政王。国家不可一日无君,不然议会都开不了。
乔治三世终于把致辞念完,撑着扶手椅站了起来。夏洛特王后担心看着乔治三世,站起来,伸出手似是让乔治三世扶自己,实际上却是扶乔治三世。
议会大厅里的人又都站了起来。
威尔士亲王跟在父母后头,把头往两旁观礼的女眷那扫,这里可有好几个他的情人、孩子的妈呢。新欢旧爱,都是朋友。
等乔治三世和夏洛特王后、威尔士亲王这列长长的队伍消失在门口,也就是散场的时候。下议院最先转走的,就算有像威尔士亲王那样往女眷那抛个微笑、眼神什么的,也是转瞬就随着人流去了。
黛玉拎着裙摆也要走,老夫人说了句:“拜伦勋爵送你的书可别忘了,说不定是他写得诗。”
那本书黛玉没忘,可不想带走。老夫人这么说了,黛玉的目光又扫向达西,达西跟利兹公爵边说边走。好吧,既然达西这么“大度”,那干嘛不拿。黛玉弯下腰把椅子上的书拿了起来。
出了威斯敏斯特宫,门口那一辆辆马车过来,接走自家的主人。看到达西家的马车过来,达西走了过来,看到黛玉手里拿着的书,脸色阴沉,扶老夫人先上了马车。
再扶黛玉时,达西问了句:“这书还带回去?”
“我回去得好好看看。听说拜伦勋爵的诗写得特别好。”黛玉从牙缝里往外笑,一手拿书,一手扶着达西的手臂轻巧地上了马车。
达西上了马车,坐在反座上,瞪着黛玉。
老夫人理着裙子:“还等人吗?”
天真的乔治安娜真往车窗外看,是不是有人要上来。
达西这才用手敲了敲车厢壁。四轮马车往前走了。离家近,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下了马车,达西跟在黛玉后面,看黛玉两只手捏着那本书,好像挺富贵的,当着老夫人面不好说。跟着黛玉上了楼,也不去更衣室,直接跟着黛玉进了卧室。
“你怎么不去更衣室。”黛玉问。
紫鹃和雪雁上来,已经帮黛玉把克什米尔披巾拿了下来,挂在边上的椅子背上。
“拜伦男爵的事,我想跟你谈谈。”达西在屋子里踱着步,显然有点烦躁。
“你换了衣服,我换了衣服。这么说话多累。”黛玉知道达西急,可现在就是想为难会儿达西,谁让达西在威斯敏斯特宫装着没事般。
达西不好坚持,只好去更衣室。约翰不知道在威斯敏斯特宫发生了什么,可看达西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有事,不像平常侍候的时候还会说几句,只默默地帮达西换了衣服,就悄悄退出。
达西再次回到黛玉的卧室时,黛玉正坐在贵妃榻上翻看那本书,好像看得还很津津有味,听到达西进来的声音:“‘增加或减少一分明与暗,就会损害这难言的美。美波动在她乌黑的发上,或者散布淡淡的光辉。在那脸庞,恬静的思绪,指明它的来处纯洁而珍贵。’拜伦男爵写给我的,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希望他的人品能和他的诗一样。”达西闷着声,走到了黛玉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黛玉合上了书:“拜伦男爵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说?”
“拜伦男爵的父亲曾经和上一任贺得勒斯伯爵的女儿艾米莉亚达西结过婚,并且生有一个女儿。”
“那就是拜伦男爵跟你有亲戚关系了,表弟?”
“不,拜伦男爵的母亲不是达西家的,是位苏格兰贵族小姐。当初,拜伦家因为他们那种神经的,没有节制,甚至是破坏性的生活,把他们的地产已经折腾负债累累。拜伦的父亲,长得好,嘴甜,从小就是混迹欢场,他看上了利兹公爵的母亲艾米莉亚夫人。艾米莉亚夫人相信了拜伦的父亲,俩人私奔到了欧洲。利兹公爵的父亲跟艾米莉亚离婚后,他们结婚了。艾米莉亚夫人在生了女儿后,因为难产去世。”
黛玉把书放到了贵妃榻上:“也就是利兹公爵跟拜伦可以算得上是继兄弟,对不对?”
“这个……可以这么说。”
“你和拜伦也可以是没血缘的表兄弟,对不对?”
“我们……”
“拜伦同父异母的姐姐可是有达西家的血统。你们是表兄妹一点也不勉强,对吧?”
达西沉默着,显然很不乐意这么承认。
“你这是承认了。”黛玉下了断语,“这就不奇怪拜伦为什么要送我一本他的诗集了。我是他表嫂呀。表弟送表嫂有什么,你还要说这么一大通话。”黛玉把书拿着站起,“我得把它放到书架最显眼的地方。”
达西站了起来:“拜伦男爵可不会这么想。”
“那他怎么想?”黛玉明知故问。
“拜伦男爵继承了他父亲的某些方面的特质,在女人中是极受欢迎……”达西垂下目光。
“长得好,脚又坡了,再加上诗写得好,受欢迎也正常。谁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哪像你看人不往好处看,就会挑毛病。见了女人不是夸漂亮,而是说人家不入你的眼,不配跟你跳舞。你不受欢迎也正常呀。”
黛玉瞧着达西笑。
“我并想违心说假话。”
“那人家拜伦也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舒心些。艾米莉亚夫人的财产谁继承了?”
“利兹公爵。他是艾米莉亚夫人的长子,自然应该继承一切了。”
“拜伦的姐姐一英镑也没有得?”
“差不多。”
“瞧,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拜伦的父亲好不容易闹出这么大动静跟有钱的艾米莉亚夫人结了婚,结果煮熟的鸭子还给飞了。拜伦小小年纪就得为生计而奔波,你还在他背后捅刀子……”
“我只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说实情呢?”黛玉咬了咬嘴唇,把笑意压了回去,“是我跟艾米莉亚夫人一样?”
达西愣了下,这确实是他的初心。现在给黛玉说了出来,也放下了心,确实是自己多想:“亲爱的黛玉,我那时见你没拒绝他送来的书,我想你定然是喜欢他的诗。”
“你不是没看,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