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茶从太上皇口中喷了出来,登时满桌子都是水珠。他擦掉胡子上的水渍,一双充满了愕然的眼睛紧紧盯着皇帝。“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皇帝老实地重复了一边方才所言,“儿臣说,十三心悦瑚儿。是充儿今早一时不察说漏了嘴,儿臣方知晓此事。并且从充儿宫殿里出来后,儿臣还特地召了随十三同去川蜀救人的兵将问过,确认属实。”
太上皇靠在椅背上,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多年前,他有意为涂渊娶妃时,护国寺主持百般劝说,甚至用涂渊的寿命拦着的景象。
想想那时护国寺铁口直断,笃定涂渊命里没有妻缘,没有子嗣后代缘分,但有良人相伴一生,再想想刚刚皇帝说的关于涂渊心悦贾瑚的话,太上皇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护国寺主持呢?”他抓着皇帝的手腕问道。
两人正说着涂渊爱慕贾瑚的事情,皇帝不明白太上皇为何突然绕话到了护国寺主持身上。不理解归不理解,不过,皇帝还是在第一时间回答了太上皇所问。
“就在十三等人抵达京城的前一天,主持老人家突然出京远游去了,说归期不定。”
太上皇牙痒痒,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老东西!一定老早就算出了现在这个结果,却一直隐瞒着我不说,眼看着瞒不住要暴露了就偷偷跑路。真真是好极了!
皇帝偷偷瞄了眼咬牙切齿的太上皇一眼,小心把话题转回来。“父皇,十三同瑚儿之事,眼下该怎么办?”
太上皇吹胡子瞪眼道:“十三是我的亲儿子,瑚儿虽不是却也胜似亲子。怎么办?除了由着他们,我还能硬生生拆散了不成?你忍心你去棒打鸳鸯,横竖我硬不起这心肠。”
自打做了个清闲太上皇,他的心肠越发的软了。遑论在对待皇后所出的两个孩子问题上,他素来是个狠不下心肠的。
再者,按照护国寺那个老家伙的断言,十三注定是要与瑚儿一辈子的。既然是注定的命运,又岂是他一个凡人想拆就拆得散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行了行了,你自个儿费脑筋烦恼去吧,少来烦我打搅我养锦鲤。”太上皇满脸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皇帝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太上皇的做法。不带这样撂摊子当甩手掌柜的吧!
半晌之后,他摸了摸鼻子呐呐道:“儿臣、儿臣也不是个能下得了狠手,拆散有情人的人。”
太上皇没好气的瞪他,“那就认命吧,还能怎的?”
张了又张嘴,始终找不到话反驳,最终皇帝只得讪讪道:“……您说的,极有道理。”
“那么问题又来了,十三心悦瑚儿,那你确定瑚儿心悦十三?倘若是十三一厢情愿怎么办?”太上皇提出了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皇帝委实不清楚贾瑚的态度,沉吟片刻,接连吐出三个带着不确定性的词语。“应该?也许?大概?”
太上皇听得直想动手揍人,没好脸色地睨了他一眼,出主意道:“你找个时间,私底下问问瑚儿是个什么想法。如果他无意十三,你就想想办法帮帮十三,尽力撮合他们俩。”
说罢,他拍拍儿子的肩膀,抱起一鱼缸便麻溜地踏出了宫殿。
皇帝:“……”
他堂堂一个皇帝,还要想办法帮弟弟追求男人,他不要面子的吗?!!
第97章
皇宫中刚讨论过一场贾瑚和涂渊的事,后脚张硑就上了荣国府的门,找了张氏相谈。
“瑚儿呢?”
张氏温柔地笑了笑,答道:“昨日宫宴喝多酒醉了,现下还在迷迷糊糊睡着呢。他出去一趟足足瘦了一圈,想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睡过好觉了,我便不忍让人叫醒他。”
张硑点了点头,忽然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屋内轻松的气氛因他的变脸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回在外头,我发现十三王爷对瑚儿有了不好的心思。他似乎瞧上咱们家瑚儿了,咱们必须想办法,叫他打消那等念头。”
张氏见张硑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本以为娘家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他提的却是这事儿。
她眼皮子都没掀一下,仅淡淡“哦”了一声,便没下文了。
张硑看着张氏的反应,一脸的懵逼,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是不是太淡定了点?十三王爷觊觎瑚儿,你‘哦’一声就完了,没其他什么想说的了?”
张氏淡淡瞟了他一眼,不慌不忙道:“这我早就知道了,决定随瑚儿喜欢。这样总比瑚儿跑去庙里当和尚好。兄长也甭阻挠他们二人了,不然瑚儿会不开心的,什么事情都不及瑚儿开心重要。”
他们把瑚儿当成眼珠子似的疼着,舍不得让他伤心一下下。张氏一句“什么事情都不及瑚儿开心重要”说到了张硑心坎上,他突然没话说了。
张氏柔声劝慰:“兄长不必担忧,照十三王爷和咱们家的身份,即便他二人公开在一起了,也没人敢说什么。况且,依瑚儿的运气,你觉得会有风言风语出现的可能吗?”
就算有些个嘴碎的,倘若敢说一句瑚儿的不好,最终倒霉的只会是他们!
良久,张硑叹了一口气,似是听进去了张氏的劝说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