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热闹排场却不必说,只中间北静王亲来路祭,特特点名让贾宝玉去见,贾宝玉回来后,不住口的道北静王如何秀丽端方,如何和蔼亲切,又将北静王送的御赐香珠拿出来送与贾环,无奈贾环不收,只怏怏又收了回去。
走了半日,路过一个庄子,早有人将庄子里的庄汉撵尽了,进去歇了一阵,冷眼看着贾宝玉对锹镢锄犁等物皆以为奇,兴致勃勃听小厮介绍,只做出一副恹恹乏色来,并不搭理他们。
到了铁槛寺,又是好一番热闹,直到未时末,宾客方才散尽,只有几个亲戚是至近的等做过三日安灵道场方去,王夫人当即回城,贾宝玉难得出门一次,自然百般不愿,王夫人只得将他交代了王熙凤照管,贾环倒是想回去,可惜并无他说话的余地。
于是晚间王熙凤带着他们兄弟和秦钟一起,去了离铁槛寺不远的水月庵安置,用过茶水点心,各自歇息玩耍,到了晚间,却忽然发现不见了秦钟,贾宝玉便央了贾环一同去寻,走到后面房中,房门打开,却听见里面吚吚呜呜的呻吟声,听声气儿却是秦钟和庵里的小尼姑智能在里面行那云雨之事,贾环面色一寒,顿住脚步,贾宝玉一脸兴味的悄悄走了进去。
随即贾环便听到里面嬉笑声,智能儿捂着脸跑了出来,却听宝玉笑道:“你可还和我强?”秦钟笑道:“好人,你只别嚷的众人知道,你要怎样我都依你。”宝玉笑道:“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睡下再细细的算帐。”
因拉了秦钟出来,外面却不见了贾环。
到了安歇时,因庵中狭小,只得三间房,王熙凤独用一间,原本安排贾环和秦钟一间,贾宝玉却道贾环年小体弱,恐挤坏了他,主动与秦钟一间。
贾环也乐得一人独寝,只是到了半夜时,却有吱吱咯咯的声音从隔邻传来,又夹着秦钟难耐的喘息娇吟:“啊!啊……好人儿……慢些儿……好人儿,这次依了你,下次好歹也让我一次……哦啊……慢些儿,要死人了……好人儿,你也疼我一疼……”
宝玉的低喘带着调笑:“难道这番还不够你受用么?”
秦钟啊的一声大力呻吟起来,声音中带上了低泣:“好人儿……且饶了我这一遭儿……实实的受不住了……啊……啊啊……”
贾环先是捂了头,但秦钟的呻吟一浪高过一浪,委实忍受不住,拿了烛台,在墙壁上当当敲了两下,里面的声音霎时顿住。
贾环将烛台放下,清声吟道:“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嶣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他念的是陶渊明挽歌中的第三首,本是以亡人视角写了,“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是说人死后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把尸体托付给大自然,化做一抔泥土,显示陶翁何等豁达的胸襟。
但贾环却将它在送灵之日念出来,显得鬼气森森,尤其那一句“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让秦钟在心虚之余,仿佛听到秦可卿从棺中站了起来,幽幽叹息:“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都死了还能怎么样呢……顿时便是一身冷汗。
贾宝玉亦瞬间想起袅娜风流,可亲可敬的秦可卿来,当初听闻秦可卿的死讯时,还曾激的他吐出一口鲜血,如今却在替她送灵之时,在俺里和她弟弟做这等之事,顿时也是又愧又羞。
他们这边又怒又怕又羞又愧,贾环却全然不理,见对面房中终于消停,躺下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