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四人经过这番痛哭宣泄,奇异的更团结了一些,也许是同情,也许是怜惜,也许是其他的一些什么,总之,连青萝在内,都觉得她们是统一阵线的,心里多出了一股归属感。
她们在小屋里酝酿出了一点温馨,而巧姨娘那边则是狂风暴雨。
林如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听那个叫彩玲的都说了些什么?给衣服熏香穿在身上去伺候贾敏,每日闻到熏香就会变得焦虑、心思郁结;指甲中藏着药粉日日下在贾敏的茶水里,让贾敏服用的药物失效,月子里就落下了病;经常藏些与贾敏饮食相克的药物下在她的饭菜里,几年不断,败坏了贾敏的身子……
单单针对贾敏,巧姨娘就用尽了各种心思,毒不是毒,却每每与贾敏服用的饭食药物相克,怪不得贾敏久病不愈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如此隐晦的害人手法,若不是心机深沉之人怎能想到?
更令林如海愤怒的是他之所以在巧姨娘处感到放松也是中了药,巧姨娘在停了避子汤后甚至弄了生子药下在他的吃食里!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大耻辱!被家里小妾下了药,若此事传出去他还有和脸面为官?!
所幸在贾敏晕倒后,他就命人封了院子,只让两个心腹压住巧姨娘和彩玲同他进了屋子审问。听着彩玲哀声说出那一件件歹毒之事,林如海只觉全身发寒,如今巧姨娘想要个儿子就给他下生子药,败坏贾敏的身子,若真让她有了儿子,她是不是为了家产就要给他下砒霜?
一旦起了疑心,往日里巧姨娘的知情识趣全成了口蜜腹剑,耳中听着巧姨娘不停的尖声念叨,林如海紧紧的皱着眉,喝道:“堵住她的嘴!”
制住巧姨娘的小厮忙从桌子上拽了块布巾塞到了她的嘴里,这会儿也顾不得那布巾是不是擦灰的了,总比他身上带的汗巾强吧!
林如海瞪着彩玲沉声问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害死翠云?从实招来!若有隐瞒,定将你全家送官!”
对上林如海锐利的目光,彩玲抖了一下,她虽然服了真心药剂,不得不说真话,但在其他方面的思维还是正常的,听了林如海的话,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哭着连连磕头,“求老爷放过奴婢的家人,奴婢知道的都说了,奴婢跟着主子的时候云姨娘已经不在府里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彩玲心里是满满的绝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停的说真话,只要有人发问,就会不由自主的将真相说出来,她明明不想说的!看了眼还在发疯的巧姨娘,她瘫在地上瑟瑟发抖,莫不是云姨娘真的回来报仇了?所以才控制她揭穿巧姨娘?
古人对神灵方面极其忌惮,想到是云姨娘找上门复仇,彩玲什么希望都灭了,巧姨娘做的许多事她都有帮忙,如今说出了真相,恐怕她是活不成了,只希望老爷能看在她知无不尽的份上饶过她的家人。
林如海揉了揉额头,挥手道:“把她们两个分别关进柴房,你们亲自盯着,再找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明日禀了老夫人再行处理。”
“是!”
那个押着巧姨娘的小厮犹豫了一下,小心的问道:“老爷,方才那丫鬟说巧姨娘有了身孕,您看要不要让大夫看一下?万一伤到孩子就不好了。”
林如海面上一怔,看了眼巧姨娘的肚子,又看向彩玲,“她真的有孕了?看过大夫了?”
“不,不曾。是主子自己说的,而且…而且…而且主子月信也没有来。”
两名小厮都低下头,不管怎么样,现在巧姨娘还是老爷的妾室,这种话题本不该他们听的。
林如海咬了咬牙,命人叫了大夫给巧姨娘诊脉。
那大夫跟着来时无故听到几句阴私之事,心里战战兢兢的,这可是官老爷的后宅,碍了官老爷的眼,他以后就不用行医了!强忍着颤抖给巧姨娘把了脉,大夫也不敢报喜,直说道:“回禀老爷,姨娘有孕一月有余,脉象沉稳。”
林如海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夫人那边怎么样?”
大夫垂着头恭敬的回道:“夫人无甚大碍,只是急…急怒攻心,受了些刺激,服两剂药就没事了。”
“嗯,劳烦大夫了,林伯,送大夫出去。”林如海眼神复杂的看着巧姨娘,用药得来的孩子,岂会是健康的?如今脉象沉稳,就不知生下来会是如何,“罢,先将她关在房里。”
林如海转身走出了巧姨娘的院子,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攥着,他的小妾害了他的爱妻、害了他的女儿、害他再不能有嫡子、陷害翠云被贬到庄子上,害得绯玉当了五年的孤儿……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巧姨娘,他恨不得将其乱棍打死!可她腹中的胎儿也是他的孩子,他已经近四十岁了,失去了这个孩子还能不能有其他的,谁也不能保证,林家几代单传,有一丝可能他也无法放弃。
站在墨韵堂的门口,他闭了闭眼,静默了一刻钟,才抬起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贾敏的屋子。
贾敏已经醒了过来,正歪在床上压抑的哭泣,贾嬷嬷和秋菊等人拿着帕子在旁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林如海进门时,贾嬷嬷正恨恨的骂着巧姨娘,“那该死的贱蹄子,竟敢谋害主母?反了天了!太太您别伤心,老爷定饶不了她,咱们从京里找大夫,好好将养身子,肯定会好的。”
林如海咳了一声,秋菊拽拽贾嬷嬷的衣袖,向林如海请安。贾嬷嬷刚骂完巧姨娘,看见林如海有些不自在,转瞬就恢复了表情,哭喊道:“老爷,您可得给我们太太做主啊!太太自打进门一直贤惠大度,从不曾苛待妾室,那巧姨娘就是蛇蝎毒妇啊,把我们太太害成这样,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