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1 / 2)

这样的形制本就是旧时而来,只不过将原本宰执身边的幕僚给明面化了而已。按照林瑜的设想,宰执一届五年,连任两届为限。等宰执推下去之后,可作为国家顾问,依旧出谋划策,只是不再掌权而已。而那些幕僚有了在宰执的内阁中工作过的经验,对他们以后的官途履历也有着积极的作用。

权归中书门下,政令的效率也能得到保障,少了扯皮。牵制也简单,故宋已经给出了答案,中书门下另有一职名为参知政事,实质为副相。若是这一届的宰执强势,则副相如诺诺。相反的,若是宰执的政令引来争议与不满,副相则可以直谏宫中,请皇帝出来平相权。

白安对这些都清楚,但他自己不是恋栈不去之人,也不会拿了权利之后就不愿意放下。想来,这就是林瑜会请白安来做这第一届的宰执的原因。白安本就在整个战争过程中替林瑜稳着大后方没有出什么问题,威信已经有了。

他的弟子贵精不贵多,可以轻松的拉起一个内阁,以后解散起来也容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白安本身并不关注宗族利益,否则也不会一走就是数十年。他能够和林瑜保持相一致的步调,两人也能够继续愉快地配合下去。

正当他写信给自己的众位出仕的、未出仕的弟子时,林瑜也看着地图久久不语。

躲在角落中的司马菁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刷刷之声,他小心地抬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林瑜,接着宽大的袍袖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在北州呆了很久,还是进了京之后才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即将登基的帝皇。在他的眼里,汉王无疑是忙碌的,特别在这样国家草创的时候,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的时候,能挤出时间出来和小皇子玩一会儿都是很艰难的事情。

刚才他听见了汉王和白大人的那一番对话,直到现在仍旧一肚子的震惊。司马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本子,上面的字因为惊讶,好几个比划都抖了。他不清楚汉王心中到底在想一些什么,却能想象得到他口中描述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中的热意告诉他,他的内心是怎样的激动和难以自持。司马菁想着,有可能他手中纪录下的东西将会前所未有,他的大名也将会不亚于那一位同姓的先人。

“司马修撰。”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林瑜开口道。

司马菁忙收回了思绪,行礼道:“汉王殿下。”他有些担心汉王会不会要看自己记录下的东西,因为按照历来的习惯,帝皇是不能看的。而之前,他又刚刚记下了林瑜将人拖走的举动。

林瑜才不会关注这些,他对史书上自己的名声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有一些话暂时还不能泄露出去:“刚才本王和白师父在内室所说的话,不可泄露。一会儿你整理的时候,将这一段单独整理出来,放进绝密档案之中,会有人将至归档密藏。”

司马菁一听,不是要看起居注就先松了一口气,至于这样的要求也是应有之义,他连声应诺,跟着一个突然出现的人退下去先整理去了。

就在林瑜看着地图想着外敌的时候,朝鲜李家以及倭国德川家同样也在思考着边上那一个庞大国度的骤然改变。相比于朝鲜上下对林瑜重建衣冠之国而表现出来的喜大普奔,倭国那边就有些纠结了。

林瑜手中的一副牌和他的记忆中相比,可谓是一副好牌了。毕竟这时候,整个东方的意识形态还是以中国为主、以华夏文明为主。

就算是偏居一隅的德川家也不能否认,在林瑜遍扫腥膻、重建文明之国度之后,他们就算嘴上硬着,心里不是不虚的。面对一向的宗主国发来的诏书,德川家这一任的将军颇有些愁眉苦脸的意思。

自明末以来,德川家就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颇有些关上门来自己称王的意思。也是,在隋朝的时候,他们就敢自称日出国,将中华称为日落国。直到被好好教育了一顿,才有了遣隋使、遣唐使,唐时风格直到后世在他们的文化中都有体现,可见他们对当时那种教育印象之深刻。

之前,华夏又是那样的一副景象,他们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这时候,林瑜一封诏书下来,他们可不就是坐蜡了么?

去?派什么级别的使臣去,该进贡什么样规格的礼,才能既表达出他们不卑不亢的意愿、国力的强大以至于不被小瞧,又不太肉痛,还能继续闭关锁国。新任的汉帝可是东番发家,而且还和边上的很多国家乃至于洋人都有贸易往来,这一点德川家还是知道的。

不去?那边的汉帝手中可是掌握着军队,重要的是,还掌握着水军。日出国的确不怕,但是白白添上战火,也不是德川家愿意看到的。若是不去,怎样才能回一封措辞恭敬的话,才能不惹的汉帝大怒,以至于发兵前来。

德川家的左右为难,说到底都是所谓的自尊心作祟罢了。不像是棒子国,这个国家一向以小中华自称,也不看林瑜愿不愿意承认。

一般而言,小国想要生存,都需要一定的生存智慧。就像是棒子国,他们有一个词,叫做‘事大’。就算再不愿意,之前靖朝之时,他们还是要‘事大’的。但是看到林瑜在重建华夏之后,他们这时候的欢欣雀跃也是真实的。

谁让他们自称‘小中华’呢,相比一个腥膻之国,自然是真正的华夏才叫他们‘事’地更加心甘情愿,对不对?

林瑜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使心中再不高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在登基大典之后接受这个国家的朝觐。

但是这时候他们可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知道林瑜不愿意见他们。

“国内有消息没有?”名为金敏韦焦急的在鸿胪寺分给他们的房间转来转去,恨不能用脚把地板给磨秃噜皮。他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水,一边忍不住再一次道,“崔大人,你说国内怎么还不派人来。”

崔明原也不去拉他了,无奈地道:“朝中听闻汉王殿下尽扫江山一定也会和咱们一样欢欣鼓舞的,金大人何必着急,想必国内派来的人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了。”

“崔大人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心中的忧愁不成。”金敏韦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自汉王殿下改天换地以来,他们数次要求朝觐汉王殿下,但是均被拒绝了。理由总是一样的,汉王殿下太忙了。

崔明原不是不担心,毕竟他们两人原本是来朝觐靖朝、不、伪朝隆昌帝登基而来,结果,就蹩在了这里。改天换地是好事,但是汉王殿下不愿意见他们那就不怎么好了。只要国内派来的人一到京城,和他们一交接,他们这辈子的官途就算是完了。

同样是朝觐,人家以后就是升官发财,而朝觐了一个胡人皇帝还是一个亡国之君的他们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而同样算是倒霉蛋,崔明原比金敏韦要镇定许多。他本就出身大家,以后就算不在当官了,日子还是照样过。金敏韦就不一样了,他这么一结束,就算没有回家种地那么可怜,但是和现在却是没法相比的。

“你我同样的处境,金大人的忧心我怎会不知。”崔明原叹了一口气,他又能如何。原本他们还能找得到门路使银子替他们说话。在改天换日之后,他们也不是没这么做过。但是,就在前几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接受了他们银钱的那个小吏被捉走了,还有一个黑面军管过来询问他们事了多少银子。他们不敢撒谎,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

后面的事情他们就不太清楚了,据说罚没了受贿所得,还判了刑。

两人不知道在新朝在律法上已经完全废除了肉刑,取而代之的是劳动。见那个小吏再也没出现过,两人自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轻动,叫外院看守着的军士省心了许多。

直到有一天,在外收任的鸿胪寺卿回到了京城,京城也逐渐撤离了军管,鸿胪寺外的军人才消失。

管云飞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身后还带着一连串的外番洋人。金崔二人不是没见过这样子的洋人,在林瑜打下京城之前,他们还能四处走动的时候,也曾经在街道上见过。只不过,相对于那些穿着一袭黑袍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的神父,这些洋人就五颜六色多了。

听说为首的就是新任的鸿胪寺卿,金崔二人忙不迭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拜见。口称上国,又道恕罪,再称伪朝暴虐。小国不得已云云。

管云飞一见他们的衣饰,就知道这是东面朝鲜来人。这时候的士大夫对朝鲜印象还真算得上是不错,毕竟他们是真恭敬。一听他们所言,管云飞宽慰了几句,然后道:“如今军管已经逐渐结束,两位尽可在外走动,不必拘束。”

两人这才有些放下心来,连连拜过之后,方看也不看这些外番洋人的退了下去。

“这可有些不礼貌。”来自瑞典的约瑟夫·巴克尔轻轻地抱怨了一句,他不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但既然住在这里,想必也不是这个国度的贵族。再说了,这个国度的贵族虽然傲气但是并不缺乏礼貌,就像是管大人那样。

他这么一说,边上的众人也点点头,交头接耳。管云飞看着这群一脸直白地表达不满地洋人并不答言,轻咳了两声,将刚才和那两人说得话照样说了,就匆匆离开。按照惯例,他进京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本该是进宫面见林瑜。只不过林瑜时间排得太满,他才先来安顿这些人。刚才宫中已经来人召唤,自然要先去面见汉王。

八月底的时候,中秋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是热闹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节日的结束而结束,反而更加浓烈了一些。因为众人都知道,汉王殿下的登基大典就快要开始了。

参加登基大典的除了本就该有的众位臣公、归于宗室的林如海一家,众位维护秩序的军人,还有就是本次在林瑜特别准许范围内的京城百姓以及众位使臣。

不过,他们都只被允许远远的看着,并不能接触到中心。

祭天用的圜丘在紧赶慢赶之后终于落成,是京城中唯一的一个完好但是拆后重建的建筑。原因也简单,圜丘始建于嘉靖年间,在满人入关之时经历战火而毁后再一次重建,门额上刻着满文不说,礼制上并不是非常规范。

新建的圜丘参照如今西安府的那一座隋唐时遗留下的那一座所建,也更符合周礼。圜丘为四层圆坛白灰抹面。每层圆坛都设有十二陛(即上台的阶道),呈十二辰均匀地分布在圆坛四周,分别朝十二个个方向辐射,均匀分布于圆坛四周,为子陛、丑陛、寅陛、卯陛、辰陛、巳陛、午陛、未陛、申陛、酉陛、戌陛、亥陛,子、午、卯、酉陛又称北、南、东、西陛。其面南的午陛则宽于其他十一陛,是皇帝即林瑜登基时登坛的阶道。

时间越是临近,京城中就越是热闹。各地的重臣能来的全都已经来了,按照惯例,新皇登基都是要开恩科的,所以,各地的举子也聚拢而来。更别说京城边上的乡民,有闲暇的全都赶来看热闹。

这时候就显示出那些商人们的头脑来了,这些天光卖卖茶水就赚了不少。要不是登基大典严肃无比,林瑜相信他们有本事将小买卖做到祭田哪一个环节上去。当然,这个胆子他们暂时还是没有的。

整个京城仿佛陷进了红色的海洋,不过,热闹是百姓们的,一片玄色的军中却是愈加紧张。虽然军管已经结束,但是荷枪实弹的军士却没有完全从街面上撤离。京城的百姓已经和金陵的一样见怪不怪了,这些兵士军机严明,若真的欺负人,一状告上去一告一个准的。

倭国的德川家最终还是以他们‘天皇’的名义上了呈表,送呈表来的人也非使臣,这算是不愿朝贡的意思了。得到消息的时候,林瑜在被摆弄着试最后一次衮服,他也下了最后通牒。

“我绝对不会再试一次了,现在是什么样的,过几天大典上也就是什么样子的。”正式的礼服本就一层叠一层,不客气地说,得有十来斤重,自己一个人绝对穿不了。几个人围着,穿一次还得花上半个小时多,再这么来几次,林瑜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好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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