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缓和过来,笑道:“可是素馨?”
陈斯远朝着黛玉颔首:“林妹妹果然知道。”
迎春又名素馨,陈斯远便截取了个馨字。
馨,为芳香弥远之意。
二姑娘迎春虽心下羞怯,却也颇得意此字。
宝玉一时间也忘了较劲,笑道:“好好好,二姐姐与馨字倒是相得益彰。”
惜春合掌赞了一会子,道:“二姐姐的有了,接下来便是宝姐姐了。”
宝钗急忙道:“你们要取字,只管问远大哥去,为何偏要捎带上我?”
探春凑过来搂了宝钗道:“宝姐姐就不好奇自个儿与什么字儿最称?”
宝钗道:“三妹妹若是自个儿好奇,何不问远大哥去讨个字儿?”
探春起身扬着小脸儿抿嘴笑道:“这有什么的?那我就问远大哥讨个字儿。”
陈斯远欣然应下,略略思忖,便写了个‘琼’字。
众人都费解起来,宝玉忖度道:“莫非取自琼?”
陈斯远笑道:“虽取自,却不是琼。”
宝钗略略转动心思,便道:“那定是杏了。” 宝玉顿时恍然,合掌道:“是了,杏又名琼友。”
琼为美玉,探春喜滋滋应了,觉着自个儿果然合适此字。
她却不知,陈斯远是想起书中探春远嫁南海,又因其生在杏开时,这才起了个琼字。
众人又是赞叹一番,惜春便道:“宝姐姐既不取,好似就只剩下我了。”
小姑娘仰着小脸儿看向陈斯远,陈斯远思忖须臾,抬手写了个‘歆’字。
不待众人开口,陈斯远便道:“四妹妹年岁还小,便以此字相赠,望四妹妹来日心悦颜舒。”
宝玉就道:“还道远大哥取字是有一定之规呢。”
陈斯远笑道:“不过是顽笑,随心就好。”
恰此时凤姐儿行了过来,道:“你们几个小的也早些回去,丫鬟说外头起了风,都裹紧了,免得大过年的染了风寒。”
宝玉雀跃道:“正要去放烟,不若咱们看过了再走。”
陈斯远也知趣,起身道:“那我就先回了,你们顽就好。”
宝姐姐也道:“饮了几盏,这会子忽然就乏了,我也不瞧了。若有好看的,来日你们说给我听就是了。”
宝玉也不理会宝钗,招呼着丫鬟为自个儿穿戴,又催着三春、黛玉往前头去燃放烟。
陈斯远与宝钗一道儿出了荣禧堂,自内仪门出来往东过穿堂,眼前便是梦坡斋。
二人隔了半步并肩而行,丫鬟莺儿随行在后。
宝姐姐方才虽推拒了,心下却好奇得紧,正思量着如何开口,忽而便听陈斯远说道:“洛。”
“嗯?”
陈斯远低头瞧了她一眼,道:“若我给薛妹妹取字,想来应是一个洛字。”
“不知怎么解?”
“取自洛。”
洛便是牡丹,雍容富贵,正是宝姐姐心中所求,可谓正对了她的心思。奈何这字出自陈斯远之口,宝姐姐禁不住驳道:“远大哥以为我贪恋富贵?”
陈斯远身子放缓,踱步道:“求富贵而自保,何谈贪恋?”
宝姐姐心下忽而便是一酸。是啊,如今求那金玉良缘,不就是指望着联姻后保住薛家大房吗?
如今薛家营生逐渐败落,眼看便要入不敷出,偏那皇商营生还丢不得,如此迟早会抽干薛家家业。也唯有寻了得力靠山,方才能止住颓势。
宝钗半晌没言语,暗忖如今果然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若能选择,她又何必与宝玉虚与委蛇?
过得半晌,眼看梨香院近在眼前,门前挑着大红灯笼将宝姐姐面上映得红彤彤一片。她忽而驻足道:“若远大哥换做是我,又该如何抉择?”
“我?”陈斯远道:“或许会丢车保帅吧。”顿了顿,看向宝姐姐笑道:“薛妹妹以为文龙兄可是那等擅经营之人?”
宝钗沉默以对。
陈斯远就道:“若我说,与其让文龙兄操持家业营生,莫不如让他飞鹰走马做个纨绔。尽早定一门亲事,门第如何且不说,须得寻一良妻相辅,不然妹妹还能照料文龙兄一辈子不成?”
宝钗嗫嚅着没言语,听出陈斯远言外之意,不由得有些悚然。所谓三岁看到老,哥哥薛蟠本就是个混不吝,因着孝顺这才勉力操持家业,可这些年下来家业非但不曾保住,反倒愈发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