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打开看了眼,又迅速合上,低声骇然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贾玩道:“你忘了我师傅是做什么的了?”
柳湘莲恍然:“是林大人所赠?”
贾玩摇头:“错了,这是我自个儿的。”
又道:“盐务这一块儿,你多少也知道一点,那就是座金山,谁想在上面分一杯羹,就得从上到下一层层的上供,把所有人都打点清楚了。我师傅总理天下盐务,谁都绕不过他去……”
他指指头顶,道:“那位是头一份儿,我师傅便是第二,这些钱甚至都不是贪腐,就跟京官的冰敬炭敬一样,光明正大的份子钱,皇上那儿都挂了号的……连我师傅家的门房都有一份儿,你说能少了我的?”
所谓的份子钱,不是为求人办事,只为求人不坏事,拿了是白拿,若不拿……说不得还要添个仇人。
又道:“眼下宁国府还没分家,买的产业就先放在你名下。”
柳湘莲咕哝道:“你也不怕我拿了银子跑了。”
贾玩懒得理他,翻身上马,道:“回见。”
第18章
贾玩和柳湘莲不顾而去,却将烂摊子留给贾琏,贾琏看着一屋子三个女人,跌足叹气。
尤三姐只直挺挺站着,一声儿也不出,眼泪也没有一滴,却看着让人心慌。
尤二姐双手捂着脸,忍住了声,哭的浑身打颤。
尤老娘哎哟哎哟的,躺倒在炕上,嚷着心口疼。
她们自己的事儿,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平日里,丫头婆子们奉承着,贾珍贾蓉好言好语哄着,又来一个温柔小意的贾琏,便觉得也不过如此。
如今却像被扒光了衣服,赤1条条扔到大街上一般,羞的无地自容。
若她们果然是早已豁出去了的青楼女子也就罢了,偏一个端着长辈的款儿,一个羞耻之心尚在,一个性子刚烈。
贾琏悔的不行,早知道贾玩这般性子,就该在柳湘莲开口时便应了才是,也不至于闹得这般难看。
那小子一句“退亲”也没提,一番话却跟刀子似的,说的尤三姐连自裁都没脸。
贾琏这头哄了尤二姐,那头看尤老娘怎么样了,要不要请大夫,正焦头烂额,冷不防尤三姐忽然笑了,娇声道:“琏二爷,我同姐姐一起跟了你吧?”
一时间,喜是没有的,倒是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
贾玩和柳湘莲分开,又见了几个人,便回了宁国府,那边宝玉早在他房里,坐立不安的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见贾玩进门,宝玉大喜,给他斟了碗茶,问道:“那边怎么着了?”
贾玩正渴着,一口喝了,一面脱了外面的大衣服交给玉盏,道:“还能怎么着?退了。”
宝玉唏嘘不已,大叹可惜。
贾玩道:“有甚可惜的,既不合适,早些撂开手才好,若柳湘莲碍于情面娶了她,日后却百般嫌弃,那才是真苦。”
在这个结婚容易离婚难的年代,退亲有什么可怕的,嫁错人才可怕。
宝玉道:“这倒也是,没了这个,自有更好的等着她。”
贾玩不紧不慢的洗脸擦手,道:“宝二哥就为这事儿,专门过来等信儿?怎的不直接去问琏二哥?”
贾琏的性格他也知道一点,在对女人上,一嫌麻烦就躲……这会儿一定早回来了。
宝玉道:“哪里是为这个,且也不是特意过来,老爷让我们每日来这边府里随珍大哥哥练习射箭,我嫌闹得慌,来你这儿躲清静。”
又问:“自你从江南回来,祭拜了伯父,见了长辈,就大睡三天,我连问问林姑父和林妹妹境况的机会都没有。如今他们可还好,林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贾玩道:“师傅一切都好,林姐姐也好,且在那边寻到了好大夫,又请了擅长熬药膳的厨娘,如今已经有大半年没犯过病了。”
宝玉喜不自胜,起身对贾玩弯腰一礼,不待贾玩反应过来起身搀扶,便自去了。
贾玩送他到门口,见他唇角含笑,脚步轻快,不由叹了口气。
若世上有一座伊甸园,不见风雨,园里只一个宝玉、一个黛玉,该多好。
“宝玉!”一个身材俊俏的少年匆匆迎了上来,正是秦可卿的弟弟秦钟,拉住宝玉的手,笑道:“原来你在这里,倒叫我们好找……姐姐让我们过去吃瓜呢!”
转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贾玩,顿时一僵,躬身一礼,道:“玩二叔。”
他和宝玉可以不论辈分,各自论交,但贾玩却是秦可卿的正经长辈,不敢随便。
又道:“刚刚珍大爷派人送了两个这么大的西瓜来,姐姐唤我们过去吃,玩二叔要不要一起来?”
贾玩自不会去凑这个热闹,随意打发他们去了。
过不多时,便有秦可卿的丫头送了半个瓜过来,玉盏拿了几个钱给她,笑道:“难为你想着,替我们爷谢谢你们奶奶。”
将人打发走,又去将瓜切了端来,道:“这府里,也就小蓉奶奶还想着咱们这院里,爷您也该领情才对,别见了人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贾玩道:“我若见了她就笑,才是害人呢!”
玉盏“噗嗤”一声失笑,道:“可不是,就爷这模样儿,不笑就已经要不得了,若笑了还了得?”
贾玩见她故意歪曲自己的话,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拿爷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