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比划两下,就听到身后一声“接着”。
贾玩闪电般转身,探手抓住一把连鞘长刀,抬眼看向不知何时进门的陈轩,不满道:“头儿,我练的是枪。”
他上辈子练拳练棍,这辈子练枪练弓,刀剑功夫稀松平常,不过在江南时,因江上亡命之徒甚多,长兵器带着不便,便又练了几日匕首。
虽他拳脚精通,但真正和人生死搏杀时,有没有利器在手是天壤之别。
陈轩道:“你的编制是持刀卫,先凑合几天,以后有机会再调。再说了……你有拳头不就够了。”
最后一句话,却是幽怨的紧。
贾玩抽出刀把玩了两下,发现刀倒是好刀,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枪强太多。
“小虎牙”从他手里接了刀鞘,道:“我帮你。”
又道:“刀啊,枪的,有什么区别?你以为真会有咱们动手的机会?”
“浑说什么?”陈轩斥道:“凭你这句话,把你开革十次都够了!”
“小虎牙”嘿嘿一笑,不吭气了,低头替贾玩将刀系在腰上。
虽然知道自己这份工作的性质,像仪仗队多过中南海保镖,但贾玩还是又去挑了把锋利的匕首,放在靴筒里。
甭管是什么活儿,或者不接,接了就全力以赴——这是云老爷子打小儿教他的道理。
因刚打完群架,四十个人人人带伤,别的还好,伤了脸的足有六七个,未免殿前失仪,陈轩只得将他们调了班。
又盯着“小虎牙”的黑眼圈,和贾玩的肿腮帮子看了半日,自暴自弃的一挥手,道:“就这么着吧!”
“小虎牙”搂着贾玩的肩膀,低声道:“小子,说实话,你刚刚是不是故意公报私仇?我怎么觉得,你揍我们四个的时候,下手特别狠。”
贾玩拍拍他的肩膀,诚恳道:“兄弟,你想多了,我是那种人吗?”
还公报私仇呢,什么时候打群架也成了公事了?
小虎牙悻悻然道:“我看就是。”
入列站好,准备去换班。
这会儿早朝已毕,皇上正在勤政殿理政,贾玩便和其他几人一起,守在殿外。
因贾玩“仪容不整”,陈轩颇废了一番心思,将他“藏”在柱子后面,省得被太多人看见。
那小虎牙虽然年纪不大,功夫在一干侍卫中也不算出彩,却是御前侍卫,进了勤政殿内当值。
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四个小时,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苦差,但对练了两辈子武功的贾玩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只当是站桩了。
想当初,他上学读书的时候,还屁股离了凳子,一蹲马步几节课呢。
只是略无聊。
站了约半刻中,有个小太监从殿内出来,贾玩目不斜视——作为仪仗队队员,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话、跑腿、带人等工作,一概和他无关,他只管摆姿势就好。
不想小太监在身侧停下,道:“贾侍卫,皇上要见你呢!跟我进来吧!”
贾玩摸摸腮帮子,大约明白为什么陈轩宁愿将他藏在柱子后面,也不找人给他调班了。
跟在小太监身后进门,在上次的地方单膝跪下——这也算是当侍卫的好处之一了,见皇帝都不必下跪磕头。
“离那么远做什么?”属于中年男人的低沉嗓音漫不经心的传来,颇有磁性:“走近些,抬头。”
于是贾玩第一次看清了当今天子的模样,瘦,高,骨架大,强悍冷漠,气势摄人,便是姿势松散的坐着,也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惊肉跳的压迫力。
至于长相,反倒不重要了。
乾帝的目光落在贾玩脸上,好一阵才道:“同我想象中的模样,不太一样。”
你同我想象中的模样,也不太一样啊……还有,陛下您可真有闲心,还有空想象下底下的人长什么模样。
贾玩心里腹诽,没吭气。
只听乾帝又道:“打架了?”
贾玩“嗯”了一声,想起对方的身份,又补充了一个“是”。
“赢了还是输了?”
“禀皇上,打小没输过。”
乾帝指着他红肿的脸蛋儿,啧啧道:“就你这样,还叫没输呢?”
又道:“这么一张脸,也亏的他们下的去手。”
贾玩悄悄翻了个白眼:合着您也知道是“他们”呢!
却听站在乾帝身后的“小虎牙”得意洋洋道:“禀皇上,他脸上那一拳,是臣打的!”
您老人家真能干!
贾玩瞥了他一眼,道:“巧了,他脸上那一拳,也是臣打的。”
巧个屁!
“小虎牙”正要反唇相讥,却被乾帝打断,道:“行了!你们两个在侍卫所打架还不够,还想在朕面前再打一架?”
声音中倒是不见多少怒意。
两人低头不吭气了。
乾帝指着贾玩,道:“朕就是知道你喜欢惹是生非,才把你弄进宫来,结果进了宫,还死性不改!一刻都不肯消停!
“滚回去养好伤再来,在这儿丢尽了朕的脸……还有你,也给朕滚!”
贾玩有些懵:他最近是和眼前这位心照不宣的打了几次配合,但您老人家这自来熟的口气算怎么一回事儿?咱们两个好像才第二次见面吧?
这话当然是不敢问的,和“小虎牙”对望一眼,一起退场。
出了勤政殿,“小虎牙”脚步顿时轻快起来,道:“别担心,皇上的脾气,越亲近的人越骂……他要不喜欢的,一句话都懒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