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贾玩袭了爵,身为正四品武官,又入了乾帝的眼,这两样顾忌便不复存在,若能故人重逢,一叙别情也是一桩美事,只是那个人,少年时便性情偏激、喜怒不定,如今大了,竟似变本加厉了一般。
如今也不知为了什么,竟似恨上了他,若果真如此,他又何苦去自讨没趣,只当没那回事也就是了。
两人出了午门不久,天上开始零星飘雪,风却小了,周凯叹道:“今年雪下得这么晚,明年地里只怕又要欠收,百姓的日子又该不好过了。”
贾玩看了他一眼,讶然道:“看不出来,你竟也懂这个。”
周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爷懂得多了去了。”
翻身上马,提缰小跑了几步,却又回头,道:“贾玩,哦不,逸之,我怎么觉得,你这匹马就是个摆设,宁愿一路牵着也不骑它。”
贾玩拍拍马颈,道:“我还在长个儿呢,马骑多了会变罗圈腿。”
周凯吓得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真的?”
贾玩强忍着笑,认真点头,一脸诚恳道:“你看来京的那些西域使者、草原汉子,走路是不是和咱们不一样?”
周凯掀了衣摆,前后左右看了又看,发现自己两条腿还是蛮直的,但再一看贾玩的,又觉得自己果然还是骑马骑多了,悻悻然道:“看不出来,原来你小子这么臭美。”
贾玩道:“你不臭美,你怎么不上去?”
周凯冷哼一声:“爷乐意,你管得着吗?”
贾玩不理他,牵着马在雪中慢行。
他不骑马,存粹是因为马的速度和舒适度,和他前世用的机车相差太远,且又没有专门的机动车道供人跑马,不急的时候,还不如自己走两步来的舒坦。
穿越这回事儿,果然只适合意1淫,荣华富贵有个屁用,没空调、没电脑、没手机、没汽车、没飞机……连抽水马桶都没有,要是能回去,给个皇帝都不干。
却见周凯牵着马,小跑着追上来,贾玩道:“我们两个好像不同路吧?”
周凯道:“我陪你走走。”
贾玩瞥了他一眼:“谁要你陪?”
周凯冷哼道:“是我要你陪行了吧!”
牵着马和他并肩而行,雪不大,两个人都没带兜帽,一路倒吸引了不少姑娘、妇人的目光。
周凯说陪着走走,这一走就走到了宁国府门口,贾玩邀他进去坐坐喝杯热茶,他却又不肯,骑上马便走了。
贾玩莫名其妙,只好归结于这些豪门公子的怪毛病,摇摇头回府。
回到院子,依旧是先沐浴更衣,他一向不让人近身侍候,胳膊上的伤原就没流多少血,缠的棉布被他随手扔进火炉,洗个澡换身衣服,谁也不知道他受过伤。
收拾好了回屋,却见惜春正坐在外间喝茶,见他进来,起身替他披上衣裳,道:“我知道你不怕冷,可这大雪天,也不能穿的这么单薄——别年轻时图一时爽快,老来受累。”
又问道:“我见你今儿又提前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贾玩笑道:“是出了事,却是好事,皇上调了我去御前值守,还为我赐了字,日后你该叫我逸之了……安逸的逸。”
惜春听了,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道:“这些都是虚的,咱们家又不图你飞黄腾达,你在宫里,凡事莫要强出头,平安为要。我在那地方待了五六年,见得多了,越是眼前风光的,越是折的快。”
贾玩点头应了,入座。
他养的那只小野猫,原在火炉旁歪着,见贾玩坐下,懒洋洋的踱了过来,跳到他膝上,舒服的盘成一团。
说来也怪,这猫儿虽是贾玩带回来的,但日常都是玉盏在照顾,替它喂食洗澡梳毛,偏它只黏贾玩一个,只要贾玩回来,就不离左右。
惜春见贾玩揪着猫耳朵逗那小东西翻身抓他,不由摇头失笑,道:“先前不是说卖个庄子吗,有好几家来问消息,我知道你懒得管这些,就自己做了主,将黑山的庄子卖了出去,得了三十来万两银子,现已送了大半去那边府里修园子,下剩的留着过年。
“园子一修,咱们府里地方小了大半,这样也好,正好用的人也少,前儿裁撤的那些,也不用再添了。
“我略算了算,虽然少了个庄子的出息,但开销少的更多,倒不似往年入不敷出的光景……只是西府那边的情形却令人担忧,银子海一样的花出去,家里那些主子,却依旧只顾讲究排场,前儿琏二嫂子还同我叫苦来着,说再这么下去,不等园子修好,就该当东西了。
“玄真观那边,原按父亲在的时候的例供给着,那人却寻了由子,一趟趟的让人来要钱,我能应的都应了,他却变本加厉起来,我一气之下将人打了出去,他便开始找蓉哥儿的麻烦……蓉哥儿在我面前,都哭了好几回了。”
贾玩逗着猫儿,惜春抱着手炉,不紧不慢的说些家常,原本略觉清冷的屋子,也渐渐温暖起来。
惜春话音一转,道:“今儿那边府里二太太,叫我过去说话了。”
贾玩将小肥猫一遍遍翻的肚皮朝上,再看它气急败坏的翻回来,笑道:“说什么?”
惜春道:“先说起元春姐姐。
“今儿不是腊月初六吗,二太太一早便进宫探视,大约和大姐姐提到了你,回来同我说,你们两个现都在宫中,该相互照应才是,闲了就多走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