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又忍,道:“那玄真观那些道士呢?他们又有什么错?平白被你又打又砸?”
贾玩道:“太上皇、皇上、殿下有所不知,臣昨儿下午去的时候,大白天的,那些个道士喝酒的喝酒,赌博的赌博,睡女人的睡女人……臣实在是气不过,这些年,玄真观原是臣家里养着的,给他们的银子,再修十个玄真观都够了,可这些个道士,先是哄着我父亲乱吃丹药,烧胀死了,这才几个月呢,又勾着我大哥出家,他们自个儿却在里面吃喝嫖1赌……
“臣新仇旧恨一起上来,就没忍住……”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我爹放着好好的爵位不要,被他们勾去当道士,结果吃药死了。
才几个月,我哥又放着好好的爵位不要,也被勾去当道士了,结果这些道士自己却吃喝玩乐,不守清规……
要能忍得住,还是人吗?
于是太上皇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贾玩回岗位继续做雕像,刚刚乾帝虎着脸说要打他二十大板,也被太上皇拦了下来。
……
荣国府。
“作孽啊!”贾母拍着椅背骂道:“银子的事都还是小事,可他既不愿好好修道,为何又要闹着出家,还惊动了皇上……”
“谁说不是呢,”王夫人接口道:“当初去当道士,是他自己请的旨,皇上为此还亲赐了道号,若知道他在里面胡作非为,岂有不恼的?到时候咱们家,还有娘娘,怕都要被他连累……”
王夫人话里的意思,贾母岂能不懂,摇头叹道:“他虽可怜,可落到这般田地也是自找的,为今之计,也只有狠狠心,按玩儿说的,断了他的银钱……没有了钱,他便是想胡闹也胡闹不起来。”
又警告了贾琏、贾赦一回,道:“你们谁也不许给他银子,惹祸生事不说,还招了玩哥儿的厌,何苦来着?便是他来寻你们,也不许给!只逢年过节,送些衣服粮食过去就是。”
两人唯唯应了。
便又说起如今玄真观被贾玩砸了,这个冬怕是不好过,要不要派人送些东西去的话,正说着,一个婆子匆忙进门,道:“老太太,忠顺王府派人来了,听说二老爷在衙门,让去一个能做得了主的爷。”
顿时愕然,这忠顺亲王同他们向无往来,怎么会忽然派人过来?
却也不敢耽搁,让贾赦、贾琏一起,赶紧出去见客。
贾母等人忐忑不安的等了小半个时辰,贾赦、贾琏才一起回来,脸色都有些不对。
被贾母连连催问,贾琏才回神,道:“来的是忠顺王府的长史大人,带了人,抬了好几箱银子过来,逼着我们当面点数,一共是一万五千两白银,末了留下一句‘你们贾家好样的’,便走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无缘无故的给他们送银子来,偏又不是高高兴兴的送,还留下这么一句杀气腾腾的话。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贾琏忽然“啊”的一声,道:“会不会是……”
却说了半句便停下。
贾母怒道:“会不会是什么?有话就快说,这是想急死我们吗?”
忠顺亲王,那可是皇上的亲兄弟,通天的大人物,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够人一指头碾的,不将他的来意弄清楚,谁能睡得着觉?
贾琏道:“孙儿倒是有个想头,又觉得太荒谬了些……”
现如今,有思路就行,荒不荒谬的再说……几人又催着他快说。
贾琏这才道:“前些日子清理账目的时候……”
他将那日的事说了,又道:“玩兄弟当时便道,这事儿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后来玩兄弟被叫去宫里,回来后又睡了几日,一睡醒就带人去了玄真观,打了珍大哥哥,回到府里又打了蓉哥儿……
“今儿一早玩哥儿进宫当差,然后忠顺亲王就送了银子来,刚巧又是一万五千两。”
贾琏顿了顿,道:“其实那笔银子的事儿,孙儿也是知道一点的,是经了蓉哥儿的手,到了珍大哥手里,其中一大部分,又被转送给了忠顺亲王……”
所有人好一阵无语。
好吧,这个交代很及时很有诚意,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该抽的抽了,该打的打了,该讨回来的也讨回来了,可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好半晌,王夫人才道:“这玩哥儿行事也太鲁莽了,打了珍大侄子、蓉哥儿也就算了,忠顺亲王也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这头大侄子刚把银子送了去,那头他又去要回来……这不是打人的脸吗?”
也亏他有这个胆子,有这个本事再要回来。
“不如……”半晌后,贾琏才道:“咱们再把银子送回去?”
贾母叹道:“你肯送,人家未必肯收啊!”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本想着他们贾家,终于有了个出息的小辈,原指望他以后能光耀门楣,谁曾想,三天两头的惹事……比宝玉还不省心。
王夫人沉吟道:“不如这样,我兄长同忠顺亲王那边,倒有几分交情,不若稍后和我们老爷商量一下,让他写封书信过去,请兄长代为缓颊。
“然后我们将银子换成银票,再添上几成,到时候连着兄长的书信,一并送去亲王殿下那边。”
贾母叹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