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节</h1>
太上皇听见是林如海家的绝户女,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两家可有说定,贾赦想着,那个妹夫惯来相信岳家,多半是会写了信相托付的,但是说到结亲还太早,估计是没什么文定之物,但是他也不敢确定,生怕落下了欺君的罪名,便支支吾吾的说要回去问问。太上皇从来视四王八公为一体,都是自己心腹重臣,因此从未相信过荣国府两房不合的传言,当下就放了贾赦回去。
一边的新皇听到林家依然绝户,想起三年清知府还有十万雪花银,这扬州盐政一坐就是十几年,就是不贪,光凭每年的冰敬碳敬也该收入不菲,何况盐政从来就是个暴利产业,林家又世代人烟稀少,这般算下来,如今林家所掌财产更是要翻个几十倍不止。新皇倒是知道贾家两房不合是真,早在他还是个光头皇子的时候就亲眼见过贾赦和贾政大庭广众之下互相不打招呼就跟没看到一样。他可不觉得林家会舍下一贯交好的二房,把绝户女许给贾家大房的过继子。更兼那大笔财产林家从未按照绝户的规矩上交国库半点,当即记恨在心。因此下了一道选秀的旨意:“所有在京四品以上,外任三品以上家中女儿,年满13周岁,未超过17周岁的,都要参加选秀。未选秀者不得擅自婚嫁。”这一下,倒是把林家女儿和贾家大房的庶出独生女一起圈进了三年后大选的范围里。新皇已经决意要纳了那带着大笔嫁妆的林氏,更惦记上了宁珊刚刚接回家还没几天的庶妹,想人财两得。既得了林家财产,又有宁珊的妹子拴着他,免得被太上皇笼络过去。
宫里本来有个贾家出身的嫔妃,乃是二房的长女,太上皇硬塞过来的,新皇早就看着不顺眼,正好接着前些日子贾赦让爵查抄出来的二房当家太太的罪证,将那些重利盘剥、包揽诉讼等罪状,一股脑的定给了二房夫人贾王氏,以此为理由,降了她女儿的妃位,打为贵人,还撤了她的牌子,形同打入冷宫。只等着空出的位置三年后再给能带来助力的女子,而太上皇却觉得新皇此举会让宁珊离心,也暗中趁意,并不加以阻拦。
荣国府的二房进来十分不顺,大房不经老太太同意私自让了爵位,让他们一家子沦为寄主在侄子家中的叔叔,失了体面;刚刚从扬州拿回来的大宗产业正准备修建省亲别墅迎接当了妃子的女儿,却一遭跌落云端,成了罪妇所出的冷宫贵人,而那短命鬼贾敏的女儿却入了选秀名单,不知道三年后会有怎样的前途,然而不管是入宫还是外聘,都需要嫁妆,林家的财产本来都已经进了腰包的,这下子也不得不吐出来一些。贾王氏给这一连串的打击刺激的吐了血,却也止不了她丢失的五品敕命,一下子成了白身,还是个有罪的白身,还是个有罪在身不得不用大笔银子赎罪的白身。想也知道,这笔钱公中是不会给她出的,她又要自掏腰包了。
贾史氏也觉得最近不顺极了,原本随她捏扁揉圆的大儿子翅膀硬了不听话了,如今更是搬离府中让她等闲见不着面,也叱骂不到;原本给家里争下大荣光的孙女被她短视的母亲连累,失了妃位,更失了皇宠;原本订好了要给宝贝孙子留下的林家女儿和财产挂上了选秀的名单,轻易不敢擅动,就算求人使钱不叫林家女留在宫中,也不被指婚给旁人,也要等到三年后,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成。贾史氏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有一件事她是知道的,那就是都是贾赦不好,是他作的,他没作妖的时候二房顺风顺水,自己也舒服体面,他一开始作了就什么都不对了。为此,贾史氏更加怨恨这个生了不如不生的大儿子了。不过她也没冤枉贾赦就是了,这一切,的确是贾赦作的,尽管他自己并不知道,别人也联系不到他头上去。但确实如偏心的贾史氏暗咒的那样,这世上要是没了贾赦,的确会少了许多麻烦。
第10章 贾赦价值
万幸,宁珊还不知道傻爹作出来的大乱子,因此傻爹还是很幸福的呆在宁家养尊处优。至于三年后庶妹要去选秀这件事,傻爹和他夫人都是乐见其成,正好二房的贾元春被贬了,他们巴不得自己一房能出个妃子去打二房的脸,为此,傻爹狠狠夸奖了才开始试着管家的迎春姑娘一番,还赏了好些东西。宁珊对此报以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诚然他需要庶妹替他管家,但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太上皇和当今都不打他后院的主意了,他自然会慢慢挑选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聘回来;而庶妹嫁的好了,对他的确有些助力,但宁珊并不是指望攀附裙带关系往上爬的,他只需要庶出的一双弟妹不给他添乱即可,至于将来能不能互惠互利,那是后话,暂且不考虑。而给贾家二房添堵,更是随傻爹的意,整个贾家他都没有放在眼里,何况区区一个二房。也只有傻爹才会堵着一口气非要跟他们别劲儿,而傻爹有个活儿干,不来给他添麻烦也是好事儿。因此,宁珊才会纵着傻爹,给他撑腰,让他出去狐假虎威。
傻爹在太上皇面前的一气儿浑说给荣国府翻了个天。贾王氏被明着夺去敕命,再也当不了当家主母,这位置只好让给内侄女小贾王氏,此人也算宁珊的弟媳妇了,正是贾琏的妻子,她本来也跟着姑母做放贷的买卖,忽见皇家怪罪下来,好好的妃子说贬就贬了,终于吓到了,哭哭啼啼把自己也参与放贷的事情跟贾琏说了。贾琏当即被气了个倒仰,他虽然纨绔,但脑子里还有个界线,懂得基本法律,何况就种做了要殃及后代的买卖,他家婆娘一做就是三四年,难怪他成婚到现在只得一个女儿,却生不出儿子来呢。
贾琏脑子里有数,又亲眼见了二房被这一罪名打击的跌落云端,当即不敢耽搁,借口给父亲请安,带着老婆女儿就往宁珊家求救。
宁珊把贾琏的女儿送给贾赦去逗着玩儿,自己带着贾琏到书房里教育到:“既然上面把罪责都摊到大贾王氏身上,你便可趁机一起甩脱了,只要以后别再做了也就是了。”宁珊特地找了茬儿来就是给傻爹出气的,怎么可能出手帮着抹平?就算是帮小贾王氏他也没那个义务。
贾琏心里还知道羞耻,总觉得甩锅这件事不是很好,何况他对大贾王氏还有一份感激,总觉得自己是二房养大的,而不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爹和贪财刻薄的继母抚养成人的。宁珊听了贾琏吭吭哧哧的解释,不知道该不该夸奖贾琏记恩呢,还是要批评贾赦确实不负责任,但是有些事情他确实知道的。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是琏二爷吗?”宁珊淡淡抬眼问道。
贾琏愣了一下,才回道:“据说大哥本是双子?家中留下的那位哥哥早夭了,但到底上过族谱,因此我才是二爷的。”
宁珊启发道:“那你觉得好好的,大爷为什么会夭折?别觉着是双子不详,或者身体不好,我可是一直都好好的。”
贾琏到底不笨,这样一启发,又有先前宁珊毫不犹豫教他甩锅给大贾王氏的话在,当即红了眼珠:“可是二婶,不,贾王氏做了什么?”
宁珊一推二五六:“我并不知道什么,这话是你说的。我知道的只是同为双子,我一直活的好好的。而你在咱们亲娘去了,由二房抚养以后也长大成人了。”他说的都是实话,至于贾琏要怎么理解,他可管不着。不过以大贾王氏那重利盘剥的狠毒来看,这事情她也未必干不出来。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便真是她做的,也没有证据了。
贾琏眼珠子红的渗人,连看向小贾王氏被迎春带去的后堂方向都不对劲了:“我这么多年,岂非是认贼做母了?”说着,两手抓着头发狠狠撕扯着,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宁珊见了,也觉得自己这锅甩的有些狠了,急忙找补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终究没有证据,只是胡乱猜测罢了。”这番猜测是第一次见到贾赦,他醉后嚷嚷的,虽然贾赦一直抱怨贾史氏偏心,二房狠毒,但说到真格的,他可是一点儿证据都找不出来的,甚至这番推测也未必靠谱。
然而贾琏似乎一下子就深信不疑了,宁珊推测这倒霉弟弟也无非就是想找个地方推脱一下自己多年来没有亲娘,又爹靠不着的痛苦和抑郁之情,似乎这样可以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可怜的,也是有人疼爱的。自欺欺人的本领不下于贾赦,可见父子相承。贾赦早年也是这么欺骗自己,觉得自己只要把贾史氏想要的都让出来,就会得到贾政一般的疼爱,只是等了这么多年也不见贾史氏对他有一点儿好颜色,反而越发踩到他头上洋洋得意,这才灰了心的。宁珊不知道让贾琏对贾赦抱有幻想的孺慕是不是件好事儿,但总归让他防着二房些不是坏事儿,也免得将来再被那一家子拖累,自己舍不得处置,却跑到他这里添乱。
宁珊把俨然有些脑补到魔障了的贾琏送到贾赦院里去接婆娘女儿,却见贾琏两眼通红,冲着贾赦就是“噗通”一跪,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有带着哭腔喊了声“爹”。贾赦着实被吓了一跳,正逗着孙女儿,哄她喂自己一口点心,一下子全也在喉头了,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呛得捶胸顿足,两眼泪光闪闪。贾琏见状,越发脑补到停不下来了。宁珊摸摸鼻子,总觉得自己似乎做的有点儿多且不对,但是那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只能怪贾琏脑补太凶猛,贾赦配合太到位。
说真的,把傻爹接过来也有些日子了,这一位是真的是事儿不管的,夫人子女一概撇在脑后,偶尔想起来了也是训斥为主,得瑟为辅的叫过来申饬几句,平时就只顾着在书房里鼓捣自己那堆字画古玩。据说原本还喜欢跟姬妾丫鬟厮混,但住到这里以后,丫鬟都是宁家的家生子,贾赦自己一个姨娘通房都没带,也不知道是没想起来呢,还是顾忌着毕竟是儿子家里不能太放肆,反正宁珊是没见他对着那个丫鬟比看字画古玩来的热切的。何况当初见了傻爹,听他酒后一番醉言,宁珊便知道了许多外头添油加醋的闲话是不可信的,贾赦的名声确实不好,但说他有多坏却也是被泼了脏水,至少现在住在宁珊眼皮子底下的贾赦很安分,从不惹祸,也不添乱,花钱虽然大手大脚了些,但都是自己掏的,宁珊也按月给他一些孝敬,该有的养老银子也都给,只是那数量远远不够贾赦去琉璃厂淘换一副字画的,却也没见他抱怨过什么,实在是比想象中更加好养活的。
宁珊就想不通了,这么乖的一个半大老头,怎么就会被人不待见成那样?何况贾赦本人虽然琴棋书画都不会,诗词歌赋全嫌累,但是却善于品评,宁珊偶然发现庶妹迎春擅长下棋,休沐之日也曾把她叫来下上几局,果然十分不凡,虽还赢不了宁珊,却也每每逼得他情势危急。有一次复盘的时候给贾赦看见了,点评几局,确实字字珠玑,十分到位。书画上的眼力也从未出过错,宁珊书房里的几幅字画一半是贾赦挑选的,俱是名家真品,有一副甚至是宁珊前世见过的,也不知道贾赦是从谁家淘换出来的。至于琴,他在花楼里传扬出来的名声一多半是捧花魁的,那些花魁都是当真有实学的,能跟贾赦相交,足见此人还是真有些墨水,不然眼高于顶又注重声名口碑的花魁们是不用太卖面子给一个快没落了的二流公府里降等的三流将军的。
宁珊虽然做好了准备要白养着贾赦,但他若是还能带来其他附加价值岂不是更好。自从发现了贾赦于金士古玩上的天赋,宁珊很是鼓励了他一番,让他多去寻些名品来,打响名声,也好顺势打入古玩圈子里。乱世黄金,盛世古董不是说说的,如今玩得起金石一道的都是些清贵有钱的权贵人家,普通人可没钱去买这些东西,倒是卖出去换钱的不肖子弟从来都不少,贾赦许多东西都是从那些人手里低价买来的,只是他眼光老道,从不失手,才有了今日的积累。
贾赦对于京城上流社会的圈子没什么兴趣,但是经宁珊分析,对于这样做可以狠狠落贾政的面子,让他无颜见人却十分积极。他对于一切可以让贾政以及他全家不舒服的事情都报以极大的热情,自从宁珊说完,贾赦就大大减少了宅在书房里的时间,改为有空就去走街串巷的淘换宝贝,既丰富了自己的腰包,又能顺带结识些人脉,现在宁珊缺的就是这些。在边城一呆十多年,回来后又为了自保上交军权,他现如今是不能和旧部联络太多,又对京城上层圈子知之不详,颇有些束手束脚,贾赦结识了些热爱金士古玩字画的清流高官,他也好趁此多打听一些前朝后宫的详情出来,了解推测皇帝的心思是历朝历代世家大族必备的本领,若没有这些资历本领做后盾,他们靠什么去传承百代千年。
荣国府的二老爷贾政被人捧着吹嘘多年,一直都是端方形象自居,向来都以为自己才是荣国府的代表,只有他才配出去和众多名流交际,如今偶然听一些高攀不上的大人物说起他那不成器的大哥,言辞中还颇有些赞赏之意,当即遭受重大打击。他觉得自从贾赦那个早就过继出去的大儿子回来以后,自家的运道就一直不太好,为此深恨宁珊妨了他的仕途前程。后面又有贾琏拖他的后腿,自打袭了爵就矜持起来,许多事情都不像从前一样听他分派,还莫名的对官职起了关注,一心想把自己捐的五品虚衔落个实差。贾政对此十分不屑,还教育他不要妄图捐官入仕,却被贾琏一句话堵了回来:“二叔也是靠老太爷的遗折恩荫入仕的,怎么侄子却不可以?”
第11章 贾琏心思
贾政早就觉得自己大材小用,应该科举及第,而不是恩荫入仕,只是老太爷临终前上了这么一道折子,自己也不能不从,因此常自以为屈才,又觉心虚,从不提起。如今被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侄子当面揭了短,不觉又气又臊的面红耳赤。
贾琏见状,深感快慰。他从暗慕二房叔婶,鄙视自己亲爹的极端一下子跳到了视二房为杀母仇人的另一个极端,心理变化极大,隐隐带的整个人都有些扭曲了,很有些贾赦那种看着二房不好了自己就开心了的意味在,顺便连王家出身的媳妇都冷落了许多。贾赦对于贾琏被王家女人笼络的险些不知道亲爹是谁十分愤怒,然而如今他和小贾王氏关系淡漠了,他也不满意,只说这样他就没有大孙子可以抱了,说完满含期盼的看向宁珊,似乎指望宁珊能娶一个回来,好生大孙子给他抱,虽然说宁珊的儿子肯定要跟着姓宁的,但是没关系,他擅长脑补,还是可以当成自己大孙子的。
贾赦完全忘了他在太上皇那里为了给二房添堵而胡诌的宁珊看上了林氏那些话了,宁珊则是完全不知道这一节,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可能为了让贾赦如意就随便娶一个女子回来的。嫁给他就意味着要成为宁家宗妇,跟他一起负担宁家的未来,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做到的。住在荣国府的那个林氏年纪不合适就算了,连教养也是那个偏心自私又任性妄为的贾史氏一手包办的,单凭这一点就够宁珊膈应的,更何况贾家没规矩是除了名儿的,家中大事小情都可以在外面打听到,姑娘们也是给小厮奴才们随口提着的,宁珊把庶妹迎春接过来之后,很是清理了一番下人,这个世道对女子一向苛求,他虽然觉得许多规矩来的莫名其妙,却也不准备一个人抵抗世人的口角长舌,因此那位林氏,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的。
当然,就算他真的爱慕林氏,皇上肯定也不会让他娶,穷疯了的皇上终于把脑筋动到妻妾们的娘家了,正式颁布了省亲的旨意。而且是贵人以上都可以请旨省亲的,贾家二房的贾元春虽然被降了位,目前无宠无封,却刚刚好卡在省亲的边线上,这一消息让贾家很是兴奋,贾赦除外。
贾赦坐在宁珊的书房里抱怨个不停:“老天怎么又不长眼的让那一家子得瑟起来了?”
宁珊一边翻着几年前的邸报了解京中一应变化,试图揣摩上意,研究出未来的动向,一边随口敷衍道:“省亲的事情,前朝也不是没有过,也不止一次,以后迎春妹妹去选秀,要是入了宫,也能来个省亲,岂不是很好?”宁珊虽然不看好迎春的资质,更不知道皇城里的那位早就在她身上打了标签,但是选秀是肯定要参加的,就算她是庶出,那也是一等将军的独生女,现在更是栖身侯府,就算她资质再差上几倍,在最后一轮大挑之前都不可能被刷下去。而且贾迎春是要参加大选的,可不同于之前贾元春参加的小选,就算最后没有上记名,也是不耽误嫁个好人家的,而不是留在宫里当宫女。基本上,宁珊认为这个妹妹最后是要从他手上发嫁的,但是在那之前让贾赦多一个盼头,兴奋几年,也省的啰唣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宁珊一提起迎春也有可能入宫为妃为嫔,将来也会省亲以后,贾赦就没那么多话了,而是美滋滋的开始盘算自己将来也能成为皇亲国戚中的一份子。贾家勋贵的出身让他们都对皇亲国戚执念深重,却对清流文官多有鄙夷。当然,真正的一品大员,封疆大吏和内阁宰辅他们也是望尘莫及的羡慕着的。
无独有偶,贾赦做着美梦的同时,贾琏也要遥想成为真正的国舅爷的风光。家中二妹妹,四妹妹和林表妹都上了内务府的选秀名单,三年后起码有两个要去选秀的,就算四妹妹年幼,下下届也是要去的,贾琏如今痛恨着二房,却因为他们在宫里有人而不敢放开了手脚彻底撕破脸皮,就迫切希望自己这一边的姑娘也能有一个出息的,也好让他借力。当然,最好是庶妹贾迎春能一举选中后宫,不过贾琏也没少听下人嚼舌根说这个妹妹就是块木头,因此不敢把希望都放在她身上,便将眼光转向了林表妹。
贾琏寄予厚望的这个表妹林氏,闺名黛玉的,的确不似凡物。她出身四代列侯的姑苏林家,清贵无比,父亲在世是任扬州盐政也是简在帝心,如今虽然父母双亡,可是林家五代积累的家产都成了她的嫁妆,折合起来不下两三百万的银子,谁家得了都是不得了的一笔浮财。更兼这林黛玉生的也美,气质更是绝佳,袅袅婷婷比出水芙蓉更加清丽三分,虽然才只有十岁,身量脸蛋都没有完全张开,却也已是这个年纪少见的绝色了。单凭这张脸,在后宫里也是排的上号的。贾琏寄希望于她,单看表面是不会落空。他预备着在这个表妹入宫前先打好关系基础,免得给二房笼络了去。贾琏深知二房贾王氏跟他的小姑林贾氏在家时就互相不对付,更知道林家那一大笔浮财如今全落在二房手里,因为这笔钱当初就是他带回来交给贾政和王夫人的,他自己还从中贪了几万银子,如今还没怎么动过呢。贾琏打算把这笔钱还给林表妹,虽然说这无疑于割肉之痛,但是再痛也痛不过二房要换回几百万。但是他一个表哥,实在不能主动去找个年幼的表妹密谈,这件事儿不是着落在他妹子迎春身上,就得让他媳妇小贾王氏去说。
贾琏目前看王家人还带着痛恨,因此不大想主动给媳妇示好服软,便跑到宁珊家来,把自己的算盘说给贾赦听。贾赦一听他把那么一笔巨款就那么轻易的交给二房,痛恨的操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你这个败家短命的混账,人家的钱是那么好拿的?林家是绝户,绝户你懂吗?就算还有个在室女,可是又没有立继,绝户女那四分之三,剩下的是要上交国库的。你说林家家产总共两三百万,那就是要上交五六十万,你把钱都给了二房,这笔钱你自己去交。”
贾赦的觉悟一下子就有这么高了,也是少不了宁珊叫老管家给他念叨的律法条例。自从知道荣国府暗地里的龌龊事儿以后,宁珊就没少叫人给贾赦明里暗里的讲讲法律条文,免得他把贾家的习性带到宁家来给他惹祸。如今贾赦被□□的遇到事儿先想法律,因此一听贾琏说把钱给了二房,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钱是国库的,敢不给是会死人的,第二个念头才是,这个败家的混账儿子,几百万良银子居然给了二房,甚至都没知会他一声,更没孝敬他半分。
宁珊听说林家家产有那么多,也被吓了一跳,他继承来的宁家因为没人分家产了,故而得了全部,几代家主经营下来,算上主母的嫁妆也就一百多万,这还是没少发战争财的结果。就算北疆不如南疆和西海沿子富裕,每每打了胜仗,从敌方手里抢来的也不会太少。宁家又没有败家子,因此才能累积到百万。如今这林家,人人短命不长寿,五代下来便能积蓄两三百万,还是贾琏忙着回来贱卖了不少田产土地商铺的结果,认真一算,这林氏的身价怕是抵得上两三个荣国府了。
“这么多的钱你也敢沾?就不怕烧了手?”宁珊想不明白,贾家的子弟都是怎么教育的?女眷敢放印子钱,身在后宅也敢包揽诉讼,男丁是捡钱就搂,到手了才想应不应该,脑子都落在娘胎里没生出来是不是?“你可知道绝户财是要上交国库的,如今连个凭据都没有你就把钱给了二房,人家若是不承认,这笔钱你打算从哪里出?”
贾琏顿时傻了,他还以为这笔钱只涉及到林表妹的嫁妆,哪里想得到还要上交?贾赦也懵了,几十万两银子,他这辈子还没摸过边儿呢,上哪儿去凑来交给国库?这父子俩如今都见识到了权利的好处,从宁珊这里借了不少光,倒也不像之前那样光惦记着钱财,也开始幻想一下前程了。可如今贪墨了应该上交国库的银子,别说捐官入仕了,别被下了大狱抄家问斩就是好的了。
贾琏一矮身跪在宁珊脚边,抱着大腿就哭:“大哥千万救我。”宁珊给抱得浑身一麻,险些起飞腿踢出去,幸好及时想到这货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虽然脑子缺弦,也不能放弃不管,不然一旦贾琏获了罪,皇上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牵连他的好机会。
但还是忍受不了一个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自己裤子上,宁珊到底没忍住抽出腿来,把贾琏踢到两步远的地方才说道:“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教你个法子,你只管把林家的财产登记造册送到户部去,让户部派人直接到荣国府去接收银子,到时候他们不给也得给了。”
贾琏抹把脸,眨巴着桃花眼问道:“他们要是硬说没收到,非要推到弟弟头上该怎么办?”宁珊被气笑了:“那也没办法,你只好把房门打开,连同你媳妇的嫁妆一起让户部翻检查抄一番,以证清白。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赶紧把私下贪墨的几万两还给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