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皇后沿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 接着道:“等各省勤王军队一到,他们难道还有活路不成?”
皇上冷笑道:“幸好我在京中诸守将身边都安插了人,不然还查不出来中间竟然还有义忠亲王从前的心腹!”
“不仅如此, 咱们的好五弟很有本事, 威逼利诱, 让从前大哥二哥三哥的人都暗地里相助。”
苏皇后心头涌起一阵后怕,抓住皇上的胳膊问道:“临郎……那这些人,你都知道是谁了吗?”
皇上见苏皇后面上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双眉紧颦,泪眼盈盈,眼圈微红, 心中大感怜爱。
他忙放缓了声音道:“我都查出来了,现在只等着一个一个把他们处置了,不必惊动朝野上下。”
苏皇后安安静静的在皇上身边靠了一会, 方轻声问了第二句话:“那……父皇那边……”
皇上眼中流露一丝复杂, 也轻声叹道:“你也知道,父皇已经把兵权都给了我, 他在朝时最为信重的其他臣子, 私下里几乎全都归于大哥二哥三哥麾下。”
“有几位想提拔但当时年纪轻资历浅的,比如妹夫,现在全都……”
全都归于皇上麾下了。
所以六七年下来, 遍数满朝,上皇还能信重的麾下臣子也就只剩下八公(现在就剩下六公)和忠靖侯等侯伯之家。
本来还有一个四川总督王子腾, 也算一地封疆大史,偏又遭了瓦剌和忠顺亲王的毒手。
苏皇后虽然一向不多过问朝政, 只有皇上主动提起才会说上两句, 可朝堂上种种风云变幻她也了然于心。
当初上皇硬要皇上纳贾元春为妃嫔, 苏皇后明白不过是上皇不甘心权位旁落,想要借此表明不论是皇上还是什么别的,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已。
所以苏皇后痛痛快快的就应了,还多选出来几位一同册为妃嫔。
天下总归还是皇上的,和上皇计较这些个小节有什么意思?
是以后来要妃嫔归家省亲这事,皇上和苏皇后也捏着鼻子干了。
皇上顿了一顿又道:“我猜测父皇未必不是全然不知,但定然不知道五弟和瓦剌勾结……”
听到“和瓦剌勾结”几个字,苏皇后面上浮起一层怒意,骂道:“争位就争位,怎么还能和蛮子勾结!祖宗打下的江山,难道就由着他这么祸害!”
“二十万渤海守军南下,未必不被东胡发现。到时候大燕东西失顾,他就这么没有心肝?”
圣上冷笑道:“五弟确实是是小聪明不少,可大智慧一点也无。他以为他手下的人全都忠于他,人家不过哄着他玩儿罢了。”
“就比如今次的事若是真成了,你觉得手里有二十万渤海将士的东平侯就能这么甘心让五弟坐上大位?”
“那些大哥二哥三哥的人,也未必没有私心。我的好五弟还做梦呢!”
苏皇后恍然道:“我说呢,怎么东平侯竟由着五弟冷落弟妹……原来……”
“哼,不过五弟真是……想要借着人家的手,好不好总得做出个样子才是。”
“依我说,东平侯再能卖女求位,也未必能让人连面皮都扒下来踩在地上。他今次把五弟妹打了,这消息若是传到渤海……”
皇上但笑不语。
一中午没睡说到了未时一刻(下午一点十五分),苏皇后虽然听到了能让常人三五天也缓不过神来的天家相争大事,但于她来说边听边也就接受完了。
天家兄弟阋墙又不稀罕,远的不说,近的三位哥哥死了还没到十年呢。
况且今次的事既然没成,忠顺亲王和其同党的动作都已经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对皇上的能力,苏皇后还是十分相信的。她打了个哈欠,卧在枕上,笑道:“我先睡个觉,撑不住了。临郎若是不睡,去送送孩子们可好?”
皇上下床给她掖掖被子,怜爱道:“睡罢。”
苏皇后甜蜜蜜的一笑,闭上眼睛,嘴里却嘟囔道:“好好过日子,多好。”
圣上送完孩子们上学回到紫宸殿,立时开始安排明日便透露裴总督之事。
八月十九日,西北传来消息,陕甘裴总督遇刺身亡,经查实是瓦剌奸细所为。
此消息一出,举国皆惊。
秋闱连试三场,第一场是八月初九,第二场是八月十二,第三场是八月十五。
等消息快马传遍全国各地,正好是秋闱结束,榜还未出。
学子们刚在考场内卷子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抒发完自己对治国的理念。出了考场之后,等榜时免不得又互相谈论,骤然闻得此信,群情激愤,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经过不到一个月的发酵,再加上圣上有意派人引导舆论,各地纷纷有人上书请求圣上出兵征讨瓦剌,为裴总督报仇。
时机已到,九月廿六日,圣上于朝上亲宣圣旨,任命林海为川陕甘三地总督,又加封林海为正一品太傅,协助宁远大将军,十年之内必要踏平瓦剌王帐,为裴总督和边关将士百姓们报仇雪恨!
林海三叩,恭敬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