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问甄家之人,林如海这才知道因为甄宝玉生性疏懒,不喜读书,平日只爱与姐姐妹妹厮混着,甄应嘉便己强迫孩子读书为由,将甄宝玉移至前院之中,亲自教导;又以慈母多败儿为由,不许李氏等人探望,是以就连李氏也不知道甄应嘉老早就把甄宝玉给送走了。
为了这事,甄二夫妇和甄三夫妇没少咒骂甄应嘉。
不只甄应嘉有儿子,他们也有儿子啊!甄应嘉要送自家儿子出去,怎么不把他们的儿子也给一起送了?
虽然他们是庶出,不是甄老太君亲生的,同为甄家血脉,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甄三爷暗暗捶心肝,当初出了甄丽之事后,甄应嘉本是一气之下要分家的,不过甄三爷贪恋着甄家的权势,便说什么也不肯分家,要是早知道甄家有这么多的家产,当时大哥一说,他们几个早早就分了家,说不得今日便不会被甄应嘉给连累了。
甄二夫妇和甄三夫妇怪甄应嘉连累了他们,又怨甄应嘉只故自己的儿子,不管他们的儿子,是以对甄应嘉的妻女着实不客气。
甄应嘉之妻──李氏也是因为是继室,家世不显,虽生育了甄宝玉,但着实没多少底气,再加上这次甄家抄家为甄应嘉之故,于是乎便逆来顺受,由着甄二夫妇和甄三夫妇呼来唤去。
甄老太君对于自家的三个亲孙女还会护上一护,但对李氏便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甄二夫妇和甄三夫妇作贱,不过才短短数日,李氏便消瘦的厉害,到最后甚至病的下不了床。
甄家其他人也不管,那怕李氏病了还是逼着李氏做家务,还是李氏的小女儿看不过去,求了林如海和史鼎帮李氏请了大夫过来。
要是在一般情况下,死上一个二个押送上京送审的女眷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女子大多身体娇弱,大户人家的女眷更是如此,因为水土不服而在路上病死的也不算少数。
但甄家情况不同,林如海也着实捉不准甄家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再加上一个自尽的甄应嘉便给林如海添了不少麻烦了,他那能再见眼睁睁的见着甄应嘉的妻子也没了,当下便请了太医过去一瞧,又让人捉了药,务必要把李氏给治好。
李氏的小女儿──甄茜感激的向林如海福了一福,谢道:“多谢大人。”
她眼眶微红,还隐隐有几分惊吓之色,就差一点,她就会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甄茜不过才十二、三岁,身材娇小,看到她时,林如海不由得想到了自家的女儿,眼神也缓了缓,他微微一叹,“起来吧!”
甄茜又福了一福,“多谢大人。”
面对年纪这么小的女孩,林如海着实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轻咳一声,随口问道:“你母亲身体可好些了?”
甄茜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她母亲说白了是累出来的病,最是需要好好休息,偏生二婶和三婶每每指使着她娘做事,祖母又不肯多管,她娘压根就无法休息,这病又怎么可能会好呢。
想着娘亲的情况,再想着迷茫的未来,甄茜眼眶微红,突然跪下求道:“求大人作主,让我娘和离!”
林如海微微皱眉,“你在说些什么?”
甄茜咬着下唇,低声道:“我听二婶和三婶说了,说是夫家要是犯了事,女子可选择带着和离,带着嫁妆回归本家。”
她这段时间也隐隐约约听了几句,她爹犯的事太大,到了京里,她们被打为官奴都还是轻的,要是她娘能够离开,说不定还能给她和她姐姐们赎身,好歹不用过着为奴为婢的日子。
这些时日以来,二婶和三婶没少谈着和离之事,二叔和三叔也允了,就等着到京之后尽快和离,好歹不至于全家都陷了进来。
林如海微微皱眉,“要是甄家事发之前,或有可能,但现下……”林如海摇摇头道:“来不及了。”
他眼神微冷,说句不好听的,享甄家的富贵,却不想担甄家的责任,这世上那有这么好的事。
在这时间点想要和离,可没这么容易,即使圣上允了,那些被甄家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家也没有这么容易放过甄家人。
甄茜脸色惨白,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母亲能和父亲和离,如此一来她们便不会被父亲所犯的事给连累,如今知道父亲与母亲无法和离,那她们……
想想三婶说的话,甄茜不由得恐惧的混身发抖,一但做了官奴,便得为奴为婢,任人欺负,更怕的是要是圣上把他们给打为官(女支)呢?甚至是军(女支)呢?一想到此处,甄茜就恨不得直接死一死算了。
甄茜咬咬下唇,许久后才低声道:“如果我知道宝玉的下落呢?”
林如海眼眸一利,直直的盯着甄茜,看的甄茜心中不安,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发抖后才道:“倘若如此,本官也不是不能争取一二。”
林如海这话颇有几分水份,只说了争取,什么保证都没有,不过甄茜不过是个孩子,那懂里头的弯弯绕绕。
一听到林如海应了,甄茜大喜之下连忙道:“我听到祖母和爹商量过,要把宝玉送到北戎!”
她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原先还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宝玉送走,出了这事之后才知道,原来她爹早就知道这事逃不过去,便早早的把宝玉给送了出去。
可为什么只送宝玉不送她们?爹爹难道会不知道罪官的女眷会落到什么下场吗?做官奴都是轻的了,她和姐姐也是爹爹的骨肉,为什么爹爹只顾着宝玉不顾她们?
甄茜暗暗埋怨着犯了事的爹爹,也暗暗恨着宝玉,是以一有机会,便拿了这事来交换她们一家子的平安。
林如海一楞,“什么!?”
饶是林如海怎么想着,都绝对没想到甄应嘉竟然把自家儿子送到北戎!按说这甄家的势力都是江南一带,应该是把孩子往江南一带藏着才是,怎么会把自个儿子往北方送去?而且还是送到关外异族的手上?
林如海虽是不明白,但仍让人往东北一带发了海捕文书,事务必要把甄宝玉给带回来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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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各方势力暗暗的寻找甄宝玉的下落,另外一方面,可怜的贾赦依旧被系统(书蛊)强迫着读书。
以贾赦之能,那怕他当真拼了命,但要他在三天之内把整本三字经给背下,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在被电了几次之后,贾赦终于爆发了,当然不是对书蛊,他既使要爆,也找不到书蛊爆,于是乎……
他把气直接了当的出在王夫人的身上。
虽然王嬷嬷没了,案子审无可审,但贾赦会就这样放过王夫人吗?
当然不可能,他直接要求王夫人得赔偿王嬷嬷这些年来从迎春身上拿走的东西。
别看迎春不受宠,但她毕竟是堂堂荣国府的二姑娘,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一季八件新衣裳,三件新首饰是免不了的,再加上被王嬷嬷私下吞没的点心,吃食、胭脂水粉……等零零总总,这七年下来,粗粗一估少说也有近五百两银子被王嬷嬷给贪没了。
他们荣国府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吹来的,自然要向王夫人求偿啦。
看着贾赦例出来的求偿清单,应天府尹也算是服了,这月钱、衣裳、首饰也就罢了,连点心、胭脂水粉也跟着算上了,一个七岁的孩子用什么胭脂水粉!?这贾赦是穷疯了?还是穷疯了?
那怕严重怀疑贾赦是不是被穷神附身,不过聪明不想招惹贾赦的应天府尹还是顺着贾赦的意思,大手一挥直接判了王夫人得赔偿损失。
虽说王嬷嬷虐待迎春一事,虽说随着王嬷嬷的过世无法对质,不过王嬷嬷是王夫人的陪房,王夫人做为主子,是该赔偿一二。
于是乎,贾赦便拿着应天府尹的判决书,大大方方的来找王夫人要钱了。
王夫人当然不想理,但应天府尹都下了判决书了,贾赦又口口声声说她要是不给的话,他便再上应天府控告她欠债不还!
此话险些没让王夫人气的吐血,贾赦不要脸,但她还要脸啊,王夫人虽恨得要死,但也只好让人开了银箱,取了银子给贾赦。
别以为王夫人做为王家女,嫁妆丰厚,区区五百两银子不当回事,但她素来最是小气,这五百两银子一给,心疼的不得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是破消灾也就罢了,偏生这银子一给,大伙更认定是她让王嬷嬷虐待迎春,各种不可不说的流言越发说的有鼻子有眼,气的王夫人当真整个人都不好了,顿时倒了下来。
宝玉虽然不争气,但有一点倒是好的,那就是他对贾母和王夫人倒是当真孝顺,王夫人一病,他顿时也不吵着回荣庆堂了,每天乖乖的跟前跟后的伺候着王夫人。
见着这样的儿子,王夫人眼眸微柔,顿时觉得以往在荣国府里受的委屈也算不得什么了,至少她和贾赦相比,她儿子可比贾琏强得多。
像上次贾赦马上风,贾琏也不过就去探了一次,那似宝玉,时时在她的跟前伺候着呢。
王夫人那舍得儿子跟前跟后的伺候着,当下温言劝道:“好孩子,母亲这里有丫环伺候着也就够了,你且回去好好读书,母亲还等着你考个状元出来,给娘争口气呢。”
贾宝玉微微皱眉,他最是讨厌仕途经济的,大晋朝的官员也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他有着老太太和太太,这一辈子吃喝不愁,又何必去搞什么仕途经济呢?
不过太太一直殷殷劝戒,要他好好读书,宝玉也不好明说,只能为难的应了一声。
以宝玉的性子,能应上这么一声,已经是极难得的了,不过落在贾政眼里,却是一点子诚意都没有,应付的很。
贾政当下大怒,劈头就打了宝玉一巴掌,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让你读书还委屈你了吗?”
“老……老爷……”一见贾政,贾宝玉吓的厉害,连说话声音都在抖了,可见得贾政在他心里都成了阴影了。
王夫人暗道不好,连忙开口转移贾政的注意力,说道:“老爷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眼下不过刚过午时,今日又不是沐休日,按说贾政应该没这么早回来才是。
王夫人不开口则己,一开口,贾政顿时怒了,“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贾政这段时间着实不好过,他做为次子,窃居正堂,本就让人说嘴,而王夫人还对迎春这个才七岁的孩子下手,更是让他颜面无光,不只如此,更让人讶的是王夫人事后竟然把王嬷嬷给弄死,这事瞬间便上到了要人命的高度了。
想想王嬷嬷那怎么查都查不出来的死法,着实让贾政不寒而憟,成亲这么多年,他着实不知道王夫人有这手段!不只是他恐惧,就连与他共事的同僚也惊的很,以往见着他不过是冷言冷语,而如今是直接绕着他走了。
这么一来,顿时伤了贾政那敏感的小心心,一气之下便早早的请了假回府,一进门又见到宝玉不情不愿的随口应着,贾政当下顿时就恼了。
贾政一口气连打了宝玉好几个巴掌,骂道:“无知的畜牲,一肚子的圣贤书读到那里去了?你母亲要你好好读书,你竟然是这么应付着?与其让你出去丢人显眼,还不如让我直接打死你,省得你堕了我荣国府的名声!”
说着,贾政还直接抽出了一旁插在花瓶里的拂尘,没头没脑的直往宝玉身上打去。
别看那拂尘不过是竹子所做,但贾政出手又重又急,宝玉又不敢躲,身上顿时挨了好几下,疼的直哭。
王夫人一惊,连忙护住孩子,气道:“你好端端的打什么孩子!”
她急着护子,身上也着实挨了好几下,偏生宝玉还不断往她身后躲着,叫着“太太救我!太太救我!”
王夫人直接用起老方法,哭道:“可怜我的珠哥儿……”
“别跟我谈什么珠哥儿!”贾政怒骂道:“要是珠哥儿在世,只怕也耻于有你这个母亲。”
因着王氏,他不知道受了多少闲言闲语,就连他都如此了,更别提王氏所生的珠哥儿!
王夫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顿时难看的很,别说珠哥儿了,自这事闹大了之后,就连李纨也敢违背她这个婆母的意思,称病不肯来荣禧堂立规矩,还不是因着这事瞧不上她了。
要是珠哥儿还在,她又何必受着儿媳妇的气,王夫人伤心之下,哭起贾珠倒是哭的越发真诚。
不过贾政只当王夫人是虚情假意,一个劲的毒打着宝玉。
贾政可说是把这段时间以来的不顺利全都发泄在宝玉身上了,可怜的宝玉混身都是被打的混身是伤,贾政一走,马上就有机灵的丫环给宝玉上药了。
王夫人瞧着宝玉身上的伤,不住抹泪,“老爷也真是的,怎么相信起旁人的话来了,还把气都出在宝玉的身上。”
王夫人暗暗咬牙,早知如此,她当年该早早的把贾赦给弄死了,也没这事了。
这些年来,她早就想把贾赦给弄死了,只不过想着爵位之事,这才罢了,毕竟贾赦一死,父死子继,爵位势必落到贾琏身上,除非贾赦犯了大错,这才有可能兄终弟及,落到贾政的身上。
为了这一丝的可能,她才留着贾赦的性命,万没想到,倒是给自己留出祸来了。
“太太息怒。”大丫环连忙劝道:“这些也不过是那些好事者胡乱说说的流言罢了,时日一长,大伙自然知道,太太不是这样的人。”
才怪,不用等日后了,早在这事传出来之时,大伙便百分之百相信王夫人当真对二姑娘出手。
毕竟二姑娘虽然没了娘,但总归是荣国府里的二姑娘,王嬷嬷私下拿了姑娘的月银、首饰也就算了,竟然敢大着胆子苛扣姑娘吃食,还敢不让姑娘吃饱,这事着实有些不正常,要不是王夫人私底下允了王嬷嬷,王嬷嬷那敢这种大胆!
不过她怎么都是王夫人的丫环,自然把王夫人捧的高高的,把王夫人说的好似好似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大白莲一般。
王夫人听着大丫环的话,微感舒心,她微微皱眉,“可是有人到老爷跟前嚼舌根了?”
这不该啊,为了避免赵姨娘再到贾政跟前说嘴,她这次可是以给宝玉祈福的名义直接把赵姨娘给打发到家庙里去念上三个月的经,没道理她还能到老爷跟前嚼舌根。
大丫环也着实不明白,她虽然是王夫人的大丫环,不过平日里就守着后院那一亩三分地,对旁的地方也不甚了解,别说盯着二老爷的书房了,她连二老爷的书房里有些什么人都不知道呢。
面对一问三不知的大丫环,王夫人微感无奈,平时没感觉,但如今周瑞家的一不在,便觉得处处不便,“可找到周瑞家的?”
她微微皱眉,说起来,上次让周瑞家的回王家求援,也不知怎么的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让人去了王家一问,周瑞家的竟然没有去过王家,也不知道周瑞家的去了那儿了?
大丫环摇摇头,表示至今仍没找到周瑞家的。
王夫人微微沉吟,下意识的摸了摸梳妆台上的一只乌木匣子,大丫环瞧见,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
大丫环知道,这乌木匣子看似不起眼,但里头可藏着王夫人上次毒死王嬷嬷的那枚药丸上刮下来的粉未。
王夫人拍了拍乌木匣子,最后叹道:“怕是不够。”
她当时也没想到老太太的药这么好用,不过就刮下了一点子,别说毒人了,怕是弄死只狗都不够。
大丫环暗暗惊心,不敢去问什么东西不够。
王夫人随即诡异一笑,要弄死贾赦,固然是不够的,但是要用在一个孩子身上呢?也不需要弄死,弄个半死也就够了。
“去!”王夫人吩咐道:“把厨上的柳嫂子给我叫过来。”
她倒是有些好奇,贾敏做为贾母的女儿,认不认得出贾母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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