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虽然自己对阿芙蓉怀有外力压迫的恐惧心理,但也是颇为义气的,或者说在他眼里,纨绔败家子吸口泊来的烟,这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压根没放在心上,说都懒得对其他人提及一句。他们这帮富贵闲人,活在世上,只要不仗势欺人,闹出人命,都……用他赦叔的话来形容,都是促进消费增长,养活手工艺人,为国家税收,尤其是奢侈品税收做贡献的好纨绔!
所以,自觉好纨绔的贾珍在接到贾琏的来信后,完全懵逼了。
拿着信件抖了又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最后贾珍出于这些年来愈发威风的好日子的铁证,最终选择相信贾琏。
因为贾琏,他有钱了,他升爵了,他儿子还发财升爵了!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躺着就发发发升升升了!
上一回听贾琏的,他南下扬州,因缘巧合的结识了胡涂,原以为胡涂替宁府捧回个武状元,就是他老贾家祖坟冒青烟了,可结果万万没想到胡涂竟然就是瑚大弟弟。这秦王还私下找他说欠他人情,只要不谋朝篡位的,在他力所能及内都可以帮他。虽然,他有些搞不清为什么知晓胡涂是贾瑚后,秦王会出面谢他,但白送的人情不要白不要!就当他赦叔魅力大,秦王爱屋及乌呗。
这一回南下,没准……
贾珍做着美梦,乐颠颠的收拾东西,整整一队车马,具是他珍大爷的吃喝玩乐用具,打算威风凛凛的震江南土包子。
唐仵作对贾珍南下表示赞成,派着人去礼部告假,又让贾珍暂缓几天,调查了三司整顿时有关五石散等等的资料,又派人请了郑老御医等等……
瞅瞅挺着大肚子的唐仵作,贾珍捏捏手上厚厚一叠的资料,缓缓吁口气:“你……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注意……注意胎教,别让孩子太凶了。”他梦想中乖巧伶俐的女儿,一巴掌抽起来可疼了。现在这两混世魔王,刚学会走路,就敢爬树翻墙,拿拨浪鼓逗逗没用,要拿骷髅标本逗。
吓死他这个当爹的了。
瞧贾珍说到最后都快带着哭腔了,唐仵作默默反省了一下自己,郑重点点头:“我尽量。最近没什么大案要我出手的。”
之前贾珍被当今忽悠撒出去一大笔钱,修建了府衙,扩建了仵作房,还送了几个厨娘,提高了用膳水准,如今同僚都把贾珍当做“小肥羊”,唯恐她把人吓跑了,故而非重大疑难案件,都不让她碰尸体。手都痒死了,哎。
“你自己南下要多注意知道吗?这五石散平时倒没怎么注意,可是仔细一查,就像那丢鸭子案一样,积小成多。郑老御医已经开始带着人研究那些常年服用五石散的病状了。这幕后肯定有人在操控的……”
“好了好了,这事还要你说啊。爷又不是傻的。一接到琏弟来信,我我都问过了,那史家小子几个之所以来求我,就是原本只在京城王孙子弟中间流转的那么点阿芙蓉被南安郡王买走了。现在离过年朝贡还有两三月呢,他们忍不了,又嫌五石散味道不浓,这才想托我从太医院里弄点出来。”
贾珍说道最后,面上还带着点得意。
唐仵作失笑一声,眼里却是带着浓浓的忧愁。一晃眼,她跟贾珍也算这么阴差阳错搭伙过日子四年了。这猛地一下子离别,总觉得自己娇养起来的小肥羊就没准会掉入坑里去。
眼角余光扫见唐仵作的神色,贾珍别扭的转了转脸,“我……我走了。”
“嗯。”唐仵作柔和笑了笑,目送贾珍离开。直到贾珍身形不见了,唐仵作让管家带着一双儿女回府,自己却是挺着大肚子入宫求见了当今。
当今正因为被催促昼夜不休连续赶回京城而灰头土脸,默默休养生息。一听花公公禀告,当今略带菜色:“若是家务事,让他们找贾赦。贾赦劝不了贾珍的,让唐仵作找母后吧。”
虽然他们母子没有明面上沟通过,但是他也看得出自家老娘对贾珍贾蓉倒也是不错的,略带着些补偿性的内疚。
“唐大人说是有要事禀告。”花公公低声:“似乎是关系到南安郡王。”
当今捂头:“宣。”
见唐仵作入内行礼,当今忙挥手:“免礼免礼,赐座。唐仵作,蓉儿是朕义孙,你也算半个儿媳了,有时候朝贾珍学学,没关系都能拐折弯攀上。这……这胎都快七月了吧?咱皇家,还有这朝廷,还不兴劳累孕妇的。”
“多谢皇上。”唐仵作谢过之后,也不废话,直接说起了自己觐见的目的:“因琏弟来信调查五石散一事,小臣整合了相关的资料,发现除京城富家子弟中颇为流行,还在军中流行起来。这太医院有关阿芙蓉用药去向,三分之二去向了边关驻军。”
“阿芙蓉?”当今一怔,回神过来:“朕记得这是贡药吧?去往边关不是很正常?有止痛的作用。西北那些游牧,每年秋冬就时不时来骚扰边境,说战争也算不上,就派小队前来,恶心的要死。”
也算自己人,当今说话直白了几分:“还有东南沿海的海寇,这帮狗东西背后要是没琉球这些个矮子国支撑着,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犯边。这有战争就有伤亡,如今我们又不是穷逼逼的过日子,士兵受伤用贡药也是无妨。”
“问题是这除了是药外还能成为慢性的毒药。”唐仵作深呼吸一口气:“长此以往会让人身体虚弱,神志不清,丧失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小臣讨教过郑老后,又顺着调查下去,发现不少长期吸食的人已经毫无斗志。而且这海外朝贡本就从东南沿海而来,那些地方恐怕会比京城更为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