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2)

面对贾母和王夫人同样的不悦,窦夫人振振有词地道:“不管怎么说,迎丫头的出身不比西宁王妃低,我们老爷的品级犹在二老爷之上呢,就算迎春是个庶出的,她也不比西宁王妃差。二太太舍得给西宁王妃预备那么些嫁妆,怎么到我们迎丫头身上就舍不得了?府里可还没分家呢,老太太和二太太一碗水端平了才好。”

富贵之家结亲,嫁妆和聘礼都是相差无几的,毕竟讲究门当户对,嫁妆聘礼亦然,前者胜过后者的不是没有,西宁王府的聘礼便是远远不如元春的嫁妆之多。当然,指的是压箱银子,明面上的嫁妆和聘礼聘金差不多,不然的话,西宁王府脸上不好看。

宋大人门第不如荣国府,家资亦不如,即使倾阖家之力,聘礼和聘金恐也不如西宁王府,但是窦夫人已有打算,迎春嫁妆丰厚,过去的话,底气十足,也就没人在意她是庶出了。

嫡庶分明,窦夫人总有想得长远些。

贾母闻言,怒道:“你们还想怎样?大老爷拿走了三万两黄金你们还不足?给迎春预备嫁妆绰绰有余了,府里那几个钱,你们竟不放过?”贾母十分明白,经过此劫,库房里实在是没有多少钱了,她还想留给宝玉,如何能任由大房挥霍?

窦夫人淡淡一笑,不急不缓地道:“老爷拿走的是在任上打点花费的,当时老太太答应了,怎么却又说让迎春的嫁妆从里头出?老太太想一想,老爷琏儿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哪一样不需要打点花费?府里的东西有多少,我不知道,老太太想来清楚得很,难道只给二老爷家,不许我们用不成?莫说老爷不在京城,就是在京城里,我替迎春要府里预备嫁妆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西宁王妃晒嫁妆的时候人人都看在眼里,迎丫头出阁若是寒酸太过,外人岂不是说咱们府中两家不和?到时候府里又有什么体面呢?”

贾母面色一沉,道:“迎丫头如何能和西宁王妃比?西宁王妃嫁过去就是王妃,故而嫁妆丰厚了些,迎丫头过去连品级都没有。”

窦夫人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嫁妆丰厚与否是娘家给的,和未来夫家有什么相干?夫贵妻荣,品级是出嫁后的事儿,嫁妆是出阁前父母的心意,谁不知道嫁妆越多越好?西宁王妃现今的身份比我们高些,可论及出身,却还不如迎丫头呢!”她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元春和迎春的身份之别,半点不肯让步。

王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她素来笨嘴拙舌,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窦夫人摆了摆手,道:“老爷和琏儿虽然不在,我们娘儿俩却不是任人欺侮的。二太太按着西宁王妃的嫁妆置办,我和迎丫头心里感激,若不然,我倒要出门问一问旁人,到底是府里不知礼呢,还是我强人所难。”

窦夫人在闺阁时就不大在意名声,何况今日。她能如此,贾母和王夫人却不能不在意,毕竟元春刚出嫁,宝玉尚未说亲,名声若不好了,对姐弟二人都不好。

贾母无可奈何,只能妥协,让王夫人依言置办。

王夫人焦虑异常,等到窦夫人离开,心急火燎地道:“老太太,府里都被他们掏空了一半儿了,哪有那么许多东西?二丫头嫁的又不是高门大户。”

一想到迎春要比着元春的嫁妆,王夫人就觉得不平。

在她心里,元春的福气大,宝玉的福气更大,谁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贾母看了她一眼,冷笑道:“难道你想让大太太出去说咱们家阖家不睦?到时候老爷和宝玉有什么体面?大太太要的东西,你从库中挑,除了我和你给王妃私自添的那些,剩下的那些不是古玩绸缎家具玩意儿,就是头面首饰,库房里也有不少,不必再打新的。”

若是以前,贾母不至于如此,现今她恼了窦夫人,也恼了迎春。

贾母向来唯我独尊,自认是家里的宝塔尖儿,无人敢违背,从前窦夫人和她没有利益分歧,对她又恭敬,兼之为了压制王夫人,她便对窦夫人极好,后来贾琏年纪渐长,宝玉又已长成,两房各为自己打算,大大损伤了宝玉的利益,贾母便冷淡起窦夫人了。

王夫人迟疑道:“还有压箱银子呢!”

给元春的压箱银子她足足预备五万两,也就是从库房中拿了五千两黄金,无法,库房中的现银不多了。可以说,这五千两黄金是库房中最后一笔了,剩下的银子不过二三万两,要不是她自己有梯己,贾母也有,日后都留给宝玉,她才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余钱。

至于府中的花销王夫人半点不担心,节俭些,进项能支撑一半,余下一半自有各处的孝敬,贾政现在升官了,朝中上下有不少投到荣国府门下求庇佑呢!

贾母道:“王妃的压箱银子是你给的,将来二丫头出阁,自然也该大太太给。”老太太也是无奈之举,贾赦一房不贴心,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弄走那么多钱,以后平分给贾政时岂不是白白少了三十万两?所以贾母不大在意迎春的嫁妆厚薄了。

王夫人心神一松,笑着应是。

窦夫人却不是任由人糊弄的,元春的嫁妆单子一式两份,一份留在贾家,窦夫人执意要比着单子置办,亲自挑选东西,所挑的都是好东西,气得贾母和王夫人又是一阵心痛。库房中的银子不足以作压箱银子,她便挑东西折变,倒也弄了四五万两。

这时,窦夫人忍不住惊叹荣国府发家的豪富,价值千金的宝物数不胜数,很多都是前朝皇宫和达官显贵家中的东西,她曾在一些书籍野史上看到过原先的主人是谁。

经她这般,库房愈加空荡,竟是十去七八了。

然而,王夫人比自己更明白荣国府的账务情况,却依然和往日一般,毫无俭省之意。

不等婆媳二人知道如何气恼,西宁王府忽然传来消息说,元春随着西宁王爷驻扎平安州,不日启程。婆媳二人哪里舍得元春远离京城,但是元春新婚燕尔,总不能和西宁王爷分居两地,便宜了西宁王爷的姬妾,只得含泪送她远行。

☆、第088章:

除了荣国府的依依不舍,元春的远行在京城里激不起半点浪花,很快就平息下去了,没人忌惮没有声威的贾家,也没有人去注意元春这样一位继王妃。

在已经远离京城的林如海看来,没有皇妃之尊,对于元春而言,未必不是福气。

四王八公虽然余威尚在,却大半与拔了牙的老虎等同,朝中内外不少官员能达到这般地步,心机手段都有,对此可谓是一目了然。长庆帝不像前世继位的九皇子那般天威外露,但在他循序渐进的手段下,朝中各处紧要职位多被心腹取代,纵未取代,亦已握实权。

西宁王爷这次启程去平安州,实不知平安州已悄然更替了几位出身寒微、来历不显、心机极深、职位不高却管事极多极杂的官员,正伺机而动,争取数年内取代西宁王爷掌管平安州。便是没有那份本事搅动平安州的风云变幻,也能时刻留意着平安州的动向,免得有朝一日,平安州异动,自己在长安城中却一无所知。

听长庆帝说明缘故,俞皇后立即赏了一些应节的节礼给贾母和窦夫人。俞皇后意在窦夫人,但是贾母身为长者,方沾了大房的光,得到赏赐。

俞皇后对贾琏一房亦是相当的满意,若说林家有一处不好,便是没有修得一门好亲戚,尤其是荣国府这般亲密却行事糊涂的岳家。好在荣国府出了贾琏这样一个人才,借由祖荫,深受长庆帝重用,虽然太子不会拉拢他,但是有林家,荣国府绝不会投向别的皇子门下。

长庆帝如此顺利地安插心腹进入平安州,正是多亏了贾琏。

平安州有当年荣国公和贾代善的旧部,大多还记着荣国府的香火情分,虽然贾赦十分不争气,很久就不大来往,恐招惹上面忌讳,但贾琏实在是出挑极了,人又机灵,他想安排人去平安州,自然是容易得很,长庆帝的这些心腹,正是借由贾琏之手进去的。

贾琏刚刚出仕,并未经历朝堂风云,没有这份心机眼力,全是林如海提点。

他算是林如海看着长大的,和上辈子的贾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林如海自然不愿他落得抄家入狱斩首之下场,故而如此。

所以,贾琏抵达目的地后,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所管县城的气候和贫瘠。

陈娇娇夫唱妇随,毫无怨言,反倒是贾赦在京城中尊荣富贵了大半辈子,面对狭小的县衙和粗糙的饮食,面上明显露出嫌弃之色。不过,看在两个孙子的面上,他嘟囔几句,无奈地自认倒霉,决心花自己的钱购置华美房舍居住。

贾琏连忙阻止。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前程,正要一心一意地治理公务,并为百姓谋福,决不能铺张浪费,怎能让贾赦破坏了这样的好局面?他若是锦衣玉食,处处奢靡,岂不是明白地告诉世人百姓吃苦,自己享受了?即使自己并没有贪污受贿。因此,好说歹说,才让贾赦收回前言,并按贾琏的提醒,送了平安信入京。

这一切,贾母半点不知。

贾母只当长庆帝继位后,不曾撇开荣国府这样的功臣,也不会出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情况,所以才对他们有赏赐,虽然王夫人未得不免有些美中不足,但贾母觉得这样更好压制王夫人,好叫她没有能力和自己争锋,做主宝玉的事情,因此便没放在心上。

独闻得贾琏平安,贾敏隐约猜测到一些,放下心来,不久,却被眼前之事所困扰。

在她的面前,正摆放着林家门下当铺里送来的奇珍异宝。有宝石盆景,也有水晶如意,还有字画书籍,瓷器古玩,尤其是其中的白玉八骏马,精雕细刻,极是神骏,赫然是她年幼时贾代善给她的玩物,有一匹玉马的马尾缺了一块,乃是她当时淘气所致。

抚摸着玉马,贾敏脸上流露出一丝伤感。

这些,曾经都是荣国府的东西,现在,却在她这里,因为何故,可想而知。

黛玉从刘清泉家赴宴回来,脸色红扑扑地进屋,见到地上琳琅满目,多是罕见之物,不由得惊异道:“明儿大哥哥成亲,自有嫂嫂的嫁妆送过来铺设在新房中,妈弄这些东西出来做什么?我瞧着大半都是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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