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是开堂公审,围观百姓颇多。因牵涉贵族子弟过多,而且有些真是高门大户,架子大,挪不动步。便只能让他俩出头,出面作证。沦落为全京城的百姓谈资,你说他们会脸上有光?”
林如海正喝茶,忽听这话,咳嗽起来,险些呛了自己。
“如此也好,倒省得这两个人混账出去惹事,叫人不安心。”林如海叹道。
“薛蟠不会无聊了,他特意求了我,要蓉哥儿的先生给他加课。这孩子现在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要学好,把刀给弄走。”晏良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故而我让先生多加两倍的课业给他。便是弄不走那把刀,也要他学得昏天暗地,再没精力想那种事。”
林如海哈哈笑,佩服地对晏良竖起大拇指。
“能把那呆霸王教导好的,天下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晏良辞别林如海,便去了广源楼,询问苟掌柜最近乌敏的情况。
“从上次老爷来之后,乌大人就只来一次广源楼,还是和几个同僚一块儿来得。小的特意叫人看着他,席间一直聊得闲话,到最后人走了,也没什么异样。天字二号房也一直没人。”苟掌柜道。
晏良蹙眉,指了指苟掌柜,“你呀!”
苟掌柜一惊,忙下跪先请罪,然后才试探地问晏良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你何必叫人特意看他,咱们店里的伙计什么样,能逃得过他的法眼?乌敏这人想来机灵,只怕他察觉出异样,便是不能确认,为了安全起见,日后也定不会在此处做什么了。”晏良摆摆手,叫苟掌柜不必再计较此事,就此作罢。
现在的一切晏良还只是捕风捉影,抓不到实证。如此小心翼翼行事,叫人抓不到把柄,这本身就预示着会有一件大事发生。晏良从乌敏的身上能预感得到,这是一件很大的事,但是不管他如何隐秘行动,扫清痕迹,他果报都没有变,必承恶果。
目前看来,晏良也不用急什么,静观其变便是。不过他也不能掉以轻心,很多事情瞬息万变,结果未必一定是注定的。他得每天都观察乌敏,确认一次才行。
从广源楼出来,晏良驱车去了族中学堂。从去年秋试开始,到而今已经春末了,晏良一直忙于朝事,无暇兼顾学堂这边的情况。
今日得空,他便顺便来看看。
马车刚刚在学堂墙外停下,晏良便听到了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读得正是四书里的《孔子》。晏良下了马车,走进院,抬头朝东看去,正见坐在窗边的宝玉执笔写字。
晏良便安静地踱步过去,看看他到底在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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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55.57.56.60
“夜深帐寒,梦难成,泪眼焦灼,终不怨……”
宝玉写着写着便落下泪,看着纸上被自己的泪水打湿的墨字,他慌了,忙用袖口去擦拭,岂料反把字弄得更污。
宝玉负气地把纸搓成一团,随手扔到窗外。
啪一声,接着又啪一声。
宝玉正奇怪怎么会有两下声音,余光便瞟见窗外有一抹青色。宝玉转头一看,正好和晏良四目相对。
宝玉顿然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起身和晏良行礼。屋内其他学生闻声都望过来,便都起身见礼。
晏良冲先生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过来,一切照旧便是。学生们遂坐会原位,继续默写刚刚所背的文章。
宝玉看了眼晏良,又看向屋内众人,选择随大众坐了回去。此时此刻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刚刚他扔纸团儿的那两声响……难道是头一下扔到了敬大伯身上?
这可要命了!
宝玉忙要再给敬大伯赔错,转头一看,敬大伯正弯腰拾起他刚才扔掉的纸团儿。
宝玉全身绷紧了神经,微微颤抖着下唇,十分紧张的望着晏良。当晏良他侧首看他的时候,宝玉缓缓地起身,然后飞快的跑了出来,跟晏良深鞠躬。
"回去好好上课。"晏良语调低浅,带着磁性,声音极其好听。不知道的人听了这句,还以为只是一种长辈对小辈儿的关爱嘱咐。
宝玉见他拿着那团纸走了,心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他紧张的手心冒汗,脑子里想象出各种可能,单单只敬老爷教训他,已经够他受得了,如果那团纸再被交到他父亲的手上,宝玉好怕好怕,甚至没心思上课。好容易等下了学,他得机会赶紧去宁府求请,岂料被告知敬大伯又出门了,不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