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敏之慧的确异于常人,你若有此怀疑,他必定就是如此做的。或许他蛰伏数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晏良道。
齐绅高想了想,略有疑惑,“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他明明是个聪明人,定然知道圣上治国有方,国基稳如泰山,难以撼动。他而今的官位也不小,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堂堂工部侍郎,何等了得!假以时日,凭他的机灵劲儿,将来便是做了相国也有可能,为何而今偏偏选择走这样一条危险的路。”
马车到了宫门,晏良下行下车,齐绅高随后。
二人随即并肩前行。
过了宫门后,晏良方对齐绅高道:“他必定不是为了权贵,才有此举。你得空还是叫人好好细查他的来历,想来会有答案。”
齐绅高愣了下,点点头,谨记于心。他边走脑子里便有许多想法乱转,终究是放不下,招来随从,将自己身上的令牌丢给他,令其即刻彻查乌敏的身世。
二人到了永安殿,便被皇帝即刻召见。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肃穆,待晏良齐绅高二人跪了越有一盏茶的时间,方喊话令他二人起身。
皇帝的目光便一直落在晏良身上。君臣有别,晏良一直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
“你抬起头来,好好看看朕。”皇帝道。
晏良抬头。
皇帝从龙椅之上起身,踱步到晏良面前,和他对视,“想必齐绅高在一路上,已经把事情大概经过告诉你了。”
“是,圣上。”
“贾爱卿对于吏部尚书一死有何看法?”
“臣尚不知吏部尚书的死法。”晏良如实回道。
“朕不是问你这个,他自然是被乌敏的人给杀了灭口了。朕是问你,他篡改官员考绩名册一事,你可有何办法?”
“吏部尚书主理吏部一切事务,他人无权干涉。若高尚书真有心篡改考绩册,并且蓄谋已久,吏部其它人应该没有办法。”晏良回道。
皇帝眉头蹙得更深,他背着手,烦躁的在晏良跟前徘徊两次,转而忽然恶狠狠地等着他:“贾晏良,你不是会看相么,你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有问题?”
“臣只看得出他不久之后,会因犯恶而亡,并没有办法看出他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况且臣早就跟皇上说过,臣的相面之术偶有不准之时,只怕毫无证据之下乱说,会有误伤。”
“皇上,此事是臣之责。其实当时贾大人已然根臣提起过乌敏的不对劲儿,但臣因仗着往日跟乌敏交情深厚,刚愎自用,自以为他必定是个聪明之人,不会干出此等蠢事,故而并未放在心上。岂料回头再叫人查,才后知后觉发现其中的不对。”齐绅高说罢便要跪地请罪。
皇帝摆摆手,让齐绅高快些起身,他转而依旧目光狠狠地盯着晏良。
“贾爱卿,朕真的可以信你么?”
“臣为人如何,臣心中自知,但求问心无愧。”晏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皇帝若选择不相信他,他也没办法逼皇帝相信。识人是君主的事情,皇帝是否任用一个人,也不是一句简单问话就决定的事。
其实晏良知道,他在皇帝心里如何早已经有数了。而晏良自己,则更有数。今天白天他见贾政、贾琏叔侄二人恶业散尽,便已经十分开心,到了傍晚,又看到薛蟠也恶因散尽。一个个都跟约好了似得,要好都大家一起好,真可谓是一天之内喜事连连了。再算上而今性情已然改变的宝玉,晏良觉得这一家子的男人总算都能争点气了。至于贾赦和贾珍,俩人的恶业虽然还有一些,但瞧他们俩日渐改过自新的状态,只要如此持续下去,再过几年,估计也有希望消除恶业。
晏良是真的高兴,不然今晚他也不会设宴款待这些贾家子弟们。本以为他升官发财的事儿,会等到第二天降临,万没想到当晚宫里就来人,还是齐绅高亲自借他进宫。
所以这回,必然是一次巨大的高升。
“太后病情刚刚有所好转,整日就念叨着那两个不孝孙子,朕还不能跟他说实话。而今眼下的情况断然不可维持太久,朕怕时间久了,消息难免会走漏到太后那里。城外羽林铁骑,必定要镇压,京城内这些受牵连的官员,自然是该抓就抓,该抄就抄。对于各地方那些怀着异心,暗地与老九勾结的官员,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皇帝的话铿锵有力,听着很有狠劲儿,似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可见其愤怒之至。
“但如此惩治下来,必定会造成官员缺口,需要吏部及时选拔合适的人才替补。各地方一些小官职,随便选选也就罢了。但这掌握钱粮军权等之类的要职,万不可懈怠,随意安插人选上去。”皇帝话说到此,就看着晏良,“这件很有可能撼动国基的事情,朕便打算交由你一人承办了。”
“臣遵命。”晏良拱手谢恩道。
“从即日起,贾敬晋吏部尚书,加封国师之衔,司掌二品一下文武官任免权,并兼任御史台总领,有弹劾文武官员、公侯王孙之权。”
“臣遵旨,谢主隆恩。”
“朕还会分派一部分大内侍卫,协助你查案。但朕可不许你在弹劾官员之时,只用你的相面之术,把你的怀疑说给那些御史们,让他们去查证整理,若真证据确凿,再行禀告给朕。”
晏良一一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