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儿怔了一下,拉着她的衣袖狂喜道:“我也要去!小姐!我也要出去!”
林姷有些神气的笑道:“这我可做不了主,但你若是能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回来就给你带点蜜饯。”
莘儿抱着她的胳膊活蹦乱跳地道:“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将你打扮成宛城最美的美人,保证崔公子见了小姐之后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林姷面色微红,嗔道:“就属你会说漂亮话。”
说完,林姷坐在矮案旁边对着铜镜试耳坠。
莘儿脸上笑意渐退,担忧地道:“小姐,您还记得高焕吗?”
林姷正准备带耳坠的手微停顿,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随手挂上耳坠,冷淡地道:“高焕?他怎么了?”
“他逃了,小姐,你说他怎么这么傻,若是大人不放在心上也就罢了,若是大人想要计较此事,宛城内外都是大人的眼线,被抓到那是迟早的事,倒时还指不定会怎么处置他,小姐你说这人怎么就能这么想不开。”
林姷觉得扫兴,她现在不想听到高焕这两个字,尤其还是在现在这个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让她觉得烦腻和厌恶。
珍珠坠挂在耳垂下面,她听着莘儿喋喋不休,看着铜镜中自己的眼睛,那眼睛实在是空洞无神,再梳妆打扮,眉眼里也还是少了些什么,或许是少女的娇憨和青涩,谁知道呢?有些东西是怎么都装不来的。
崔陵看出来该怎么办?他又会怎么想她?
林姷忽然间感到了一阵难过,根本无暇多想高焕,敷衍地说:“没有人逼他离开林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就算捉回来被打死,又能怪得了谁。”
莘儿也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日一早,林姷就起来梳妆打扮,莘儿手巧,不到半个时辰,就将林姷打扮妥当,眉如远山含黛,肤如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似秋水含情,一身桃白的罗裙恰到好处。
林姷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总觉得有些空,道:“不带耳坠……”
“小姐年纪小,不适合带耳坠,带上了反而是画蛇添足。”莘儿打断道,又上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赞叹道:“真美!”
林姷遂走到了前室,远远的便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坐在矮案旁,十七八的年纪,面容俊秀清雅,人说崔家公子外朗而内润,尚为及冠已经在清河颇有名气。
林姷真的有一些紧张,可能是许多年未与崔陵相见的缘故,看着他从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孩子,长成如今这样一个霞姿月韵的美好少年,她隐隐有些自惭形秽和莫名的难过。
她想,崔陵和她实在是不相配,他应当是娶一个纯洁善良的女子为妻,而非是她这样的,一如此想,她的心里莫名的就有些苦涩。
她向他行了一个礼,道:“崔公子”
崔陵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起身对她道:“记得我年幼时曾经在林府住过一段时日,这么多年没见,都快认不出你了。”
他还是像曾经一样,美好而又充满光明,每当她看着他的眼睛时,她就会感到安静平和,仿佛所有的痛苦都烟消云散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
这是她从小喜欢的人啊。
她只要看着他的眼睛,那冷如寒冰的心就会一点点融化来,仿佛四月初春,荒芜的土地上都生出了嫩绿色的草尖,短短的,茸茸的。
莘儿要跟着他们,被家仆拦下了,莘儿心情很不好,但此刻林姷可无暇顾及她。
林姷低头微笑,道:“我与儿时不一样了?”
崔陵同她一起往府外走一边说:“长高了”
“除此以外呢?”林姷问。
崔陵说:“沉稳了”
听到这里,林姷有些不太高兴,说:“就没有别的了?”
崔陵笑了笑,道:“还想听什么?”
林姷说:“就没有变好看?”
崔陵笑道:“好看了”又道:“我们出府走走,你想去哪里?”
林姷道:“我也不知道”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林府,这话说出去恐怕崔陵都不会相信,她此刻就像是突然被放出笼的鸟,连往哪里飞都不太知道。
崔陵说:“千杏阁如何?我记得你喜欢他们家的蒸酪。”
林姷奇怪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崔陵看她一脸疑惑,忍俊不禁道:“你小时候,林大人不准你随便出府,那时你便成天磨着我去给你买。”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道:“罢了,看来你都忘记了。”
林姷懊恼地说:“我确实记不得了。”
崔陵说:“我也是有些奇怪,宛城当年并没有千杏阁,你却整天磨着我要吃,我当时可真是头痛。”
林姷心中一震,道:“宛城当年没有千杏阁?那哪里有?”
崔陵说:“只有广陵有,你儿时是去过广陵吗?”
广陵离宛城很远,往返要颠簸数月,林姷哪里又去过广陵,若没有去过,难道她以前曾住在广陵?
在没有来到林府之前,她曾住在广陵!
她几乎是被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她来到林家时实在是太小了,之前的事几乎都记不清了,甚至自己之前的家在哪里也记不清了,更不知道自己以前的父母家人到底是为何被诛杀。
就连千杏阁她都渐渐忘记了,更不记得自己五年前还同崔陵要过千杏阁的蒸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