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笑非笑:“暂任家主而已。”
迟早要被扒下去的,少年在心中补充。
这一年起,江家老祖宗也没拘着江临川了,敞开了门,任由他的去留。
十五岁的少年告别他的“石中剑”,如同飞出笼子鸟儿,开始探索这片天地。他不是金丝雀,而是尝试飞翔的鲲鹏,恋慕的不是枝丫间的小鸟窝,而是九天之上的风景。
一两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他才会回来一次,一回来目的地便是剑碑下的石中剑,如同相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絮絮叨叨讲述途中的经历,偶尔还会吹吹牛皮什么的。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每次回来,江临川身上都有着惊人的变化。
原本纤细瘦弱的身段,像根挺拔的青竹,有点儿圆的脸颊,退去了所有的婴儿肥,病态苍白的皮肤,如今也有了血色。
面容上的青涩消失的无影无踪,眉眼艳丽耀眼,矜贵间多了几分桀骜。
第十年,江临川没有回来一次。
这是他离开最久的一次,整整一年不见踪迹,唯有宗堂上摆放的长明灯证明他还活着,活得肆意潇洒,无拘无束。
他回来时,正是深夜,一轮极为圆亮的明月高悬于夜幕之上,月色流光洒下,平直铺洒在地面。
江临川便踩着月光,一步一步踏上台阶,靠着石中剑坐下。树叶草丛间的流萤被惊动,不少“小星星”在空中窜来窜去。
“我这次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江陵的声音在幽静的夜中传荡。
听到的人估计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其实不然,他在跟认识十年的老朋友说话。
“天峰的雪莲酿,江南的青釉杯,残缺的琴谱,一尾名贵古琴……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个?”
无人回答,他自娱自乐:“琴谱我可以弹给你听,就用新得到的那张古琴,那本的道经我可以一字一句反反复复的念给你听,直到你不想听为止,但是这雪莲酿可是好东西,一刻也等不得啊,我们共饮一杯如何?”
当做石中剑回应了自己,江临川拿出了那套青釉,满上两杯后,一杯倒在了石中剑身上,一杯则自个儿品尝。
“告诉你一个秘密,只告诉你一个人的秘密,我其实偷偷溜进了徐陵白家,见到了姐姐。”江临川的眼睛落满了星辰,显得有点儿朦胧,“姐姐似乎过得很不错的样子,好吃好喝被人伺候中,脸颊都胖了一圈。”
“我现身之后,她抱住了我,跟我说了许许多多的话,然后摸了摸腹部,告诉我:她有身孕了。”
“然后姐姐笑了笑,笑起来非常得好看。”
“她说:你要当舅舅了。”
“我不知道姐姐到底过得好不好,但是她告诉我怀有身孕时,她是真的很开心,连声音都比以前轻柔,仿佛怕吵到什么似得。”
“……我很开心。”
“至少姐姐过得没我想的那么艰难,我也不用那么难受。”
话音落下,江临川仰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