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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都是好演员(2 / 2)

“是不是魏副专员来看现场的事儿?”

田震一怔。是啊,他怎么会知道的呢?

周忠贵颇为得意地撇撇厚嘴唇,说:“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又呢,况且我革命这么久了。你们干训班有我的战友。”

既然这样,田震觉得也就没有汇报的意义了,他对周忠贵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省得多费口舌了。一路劳顿,我回家歇着了。”

周忠贵没再说什么,用目光护送他出了门。

坐了一路车,田震本想回家躺一会儿,再去找秦国良,可是一看家门虚掩着,毕克楠在家里,他顿时打消了在家休息的想法,想回家打个逛就“开路一马斯”。虽然十几天没有贴近女人,但他见了女人还是能躲就躲。毕克楠在家里准备晚饭,忽见丈夫回来了,有所兴奋地迎上前来,问道:“吃了吗?”

他只回答了一个字:“没。”

等他坐下来,她及时端过了一杯开水,对他说:“喝杯水吧。你弄来的那台抽水机成了一景,每天去看的很多,一台小机器,顶一百多个劳动力啊。”

他没接话,而是喝了口水。她又说:“抽水机专供农科队倒也行,但是他们用不开啊,几十亩地哪用得了一台抽水机呀,所以,我想让抽水机的产权归属水利站,主要为农科队服务,其余时间归水利站调度,这样才能发挥机械的最大作用。”

他清楚她的醉翁之意,收归了抽水机的产权,就多了有赏服务的项目,而她是一个钟爱权力和金钱的人。但她的这个要求,他又不好拒绝,因为抽水机归属水利站名正言顺。想到此,他便答应了她:“好吧,你按你说的办,归你们水利站。”

这一来,毕克楠亢奋了,她喜滋滋地对他说:“你等着,我回娘家拿两瓶黄芪酒去。今晚上,我全心全意地伺候你!”说着,她的眼里闪射着火辣辣的光芒。

未等他做出进一步反应,她已经拉开了房门,他起身想说什么,她却在外边“呱”地挂上了钩鼻。他只能任其处置了。

第二天早上,他骑车来到了农科队,秦国良先领着他看了试验田里的麦苗,只见在微微的暖风吹拂下,田间的麦苗一片葱绿,长势十分喜人。秦国良对田震说:“亏着你的抽水机啊,三遍返青水,全浇透了。”

他又说:“你挖的那个大水塘也管用了,抽水机‘突突’地从河里提上了水来,再‘突突’地倒进下灌水道,节省了好多人力物力啊。噢,我这里灌溉结束了,陈铁掌又用上了,虽然天气干旱,今年村里的春田快浇灌完了。”

查看了农科队,田震心情很好,又约着秦国良去找陈铁掌。在青龙庙前的大水塘前,陈铁掌赤着脚,扛着锨,在指挥着一帮劳力往上提水,朝下输水,看到田震来了,他嘿嘿哈哈迎上前,指着从河里往水塘里提水的水泵说:“田区长,这小玩意太厉害了!”

田震看着扬程七八米的水泵也是心花怒放,说道:“所以说农业要发展,机械是关键。”他又问陈铁掌:“从去年入冬,到今年开春,没有一场雪,也没有一场雨,全区干旱严重,老陈,你这里靠着青云河,又有抽水机,可不能误了墒情啊!”

“不会,不会!”陈铁掌自信地说。“再有十天半月,保证全村春灌结束。”

田震没再跟他说话,而是掏出自己的单筒望远镜,站在高台上,拉开后瞭望坡下的麦田。

突然他发现,在绿油油的原野里,竟然夹杂着几块枯萎、发黄的麦田,他收起望远镜,严肃地问陈铁掌:“怎么回事?还有几块死苗的麦田?”

“我知道,十二块,包括秦国良改种的麦子。”陈铁掌望着田震,一脸无奈。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田震一再追究。

陈铁掌诉说道:“前段时期不是搞合作化运动吗,把地主、富农等成分高的家庭都排斥在了互助组之外,而小麦浇灌时,强调互助组优先利用水源,地富家庭没有水源,只能等待贫下中农灌溉之后才能保苗,所以就出现了缺苗、死苗的麦田。”

秦国良也在旁边叹息道:“唉,抗旱浇苗,需要合作供水,即便是有水源,不入互助组的农户也难作为啊!”

在他俩讲述时,田震头上的火焰就已经燃烧起来,当秦国良说完,田震“啪”地收起望远镜,吼叫道:“这是谁定的混蛋政策!建立互助组,是为了扬长避短,发展生产,怎么能搞些人为的障碍呢!”

陈铁掌翻眼看着田震,低头不语了。

田震看出了其中名堂,走到陈铁掌跟前,大声喝问:“告诉我,是区里,还是县里!”

“周书记、张部长都讲过,说是上级的文件。”

听了陈铁掌的解释,田震扭头便奔向青龙庙。庙后的小院已经被农科队占了一半,田震上那儿去找电话。

他摇通了周忠贵的电话,像一挺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发开了牢骚,而周忠贵那边却非常沉着,当田震讲完,周忠贵慢吞吞地问:“还有吗?”

“没了,就这些!”田震的火气仍然不减。“搞合作化为啥,还不是发展农业!地主富农是农民吗,是农民为什么要抛弃人家!”

周忠贵闷了半天,才对他说:“你说的这些话,应该讲给张部长,他带来的文件,他主持的运动,可惜他回县里开会去了,我现在没法转达给他。”

从常理上讲,周忠贵有张部长当靠山,又有上级文件做支撑,完全可以跟田震对着来,可是周忠贵是个思维缜密的人,他想到了魏副专员要来开现场会,弄得好不好主要看秦国良的发挥,而田震又是替秦国良说话,他周忠贵的态度一旦让秦国良知道,把现场会搞砸了,倒霉的不是张部长,而是他周忠贵,他毕竟是侨乡区的一把手啊。所以,凡是涉及秦国良的问题,他必须冷静,不能冲动,能推则推,推不了则磨,用蘑菇战术,把田震磨软,磨没了脾气。他选择的战术果真见了效,激情澎湃的田震在周忠贵的沉稳应对下,有火没法发,只能无奈地说:“老周,既然你不表态,百草村的问题我就按照我的方案处理了!”

田震虽然这么说,但他也不是一个管头不顾腚的猛张飞,他在电话里亮出的方案是:“我先集中力量浇灌枯萎的麦田,不然让魏副专员发现了,对谁都不好。”

周忠贵却哈哈笑道:“老田,食堂里老陈喂得小山羊老大了,你回来吧,晚上喝羊肉汤。”他故意绕开话题,说完就挂了电话。

面对耍滑头的周忠贵,田震没其他办法,也只能自己气肚子。他撂下电话,走出了寺庙后院,对等候在门口外的陈铁掌说:“老陈,你就看着那些麦田荒下去吗?”

“说吧,你让我怎么的?”陈铁掌清楚政策界限,所以表态的口气不太强硬。已看透他的心思的田震打量着秦国良,壮着胆气对陈铁掌说:“赶紧派人,先浇灌老秦的麦子!”

秦国良怕田震为难,说道:“田区长,你就别费心了,无外乎荒几亩麦子。”

他这么一说,更使得田震认清了自己的胆小,他坚定地对陈铁掌说:“把高成分的统统编进互助组,两天之内给我消灭三类苗!”

田震的话,也激起了陈铁掌的骨气,他将手里的铁锨朝地下猛地一插:“我去招呼,出了事我负责!”

“我是区长,还轮不着你!”田震真要豁上了。

第二天上午,田震被叫到了区委办公室。方形长桌的正中,坐着的是穿黄泥制服,戴黄泥军便帽的张部长,陪坐在旁边的是穿深蓝色制服的周忠贵。田震猜测到要发生激烈交火,进门后故意抖擞了一下精神,斜着身子坐在了张部长对面。

张部长的开场白超出了田震意料:“老田,现场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田震如实答道:“差不多了。”

“听说你在百草村搞得动静很大啊,地富分子都进了互助组。”

既然他绕着说,田震也绕着答道:“魏副专员来,估计要从村里的生产路穿过,如果地主富农的麦田荒情严重,不仅区里没脸面,张部长您也不会高兴吧。”

“可是就没有折中的办法了吗?”张部长一副设身处地的样子。“你这样搞,可是不符合上级的政策啊!”

“所以我来接受批评啊!”

“老田,话不能这么说,张部长只是了解情况嘛。”周忠贵适时打了一句帮腔。

“老田,你头脑灵活,也有想法,就是个性太强了!”一直对着田震的张部长锁起了眉头。

“或许是吧。”田震梗着脖子,斜视着墙壁说。他又仰头说道:“我认为,执行上级文件,也不能教条主义。新中国成立后,我们的政策纠偏纠过还少吗?”

“噢?”张部长用眼角瞥着田震,说。“你的意思我们今天不该来问责你,而应该来表扬你喽。”

“我没敢那么想,但至少我认为,农业合作化运动,不应当把地主富农排斥在外,这样不利于发展生产,也不人性。”

“人性?跟地主富农能讲人性吗?”张部长反问道。

“老田,你要注意阶级立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啊!”周忠贵又帮了开了张部长。

“老田,你这种态度是很危险的,尽管你有你的情况,可是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来不得半点糊涂啊!”张部长这么说,是含蓄地警告田震,不要认为跟谢书记的关系特别,就无所顾忌。

“张部长,”田震正视着张部长说,“你也应当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现场会,为了发展生产!”

他觉得意犹未尽,又垫上了一句:“如果不为了现场会,不为了发展生产,我才不跟文件对着干呢!”

张部长没想到田震总是拿着现场会做挡箭牌,说话也小心起来,因为他怕谈崩了,田震甩手不干了,那样,不但县委要追究责任,魏副专员也不会饶恕自己。所以,他缓和下来说:“老田,你别激动吗,我们找你只是问问情况嘛。”

为了稳住田震,张部长给周忠贵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才对周忠贵说:“老周,你们先交流一下,我跟谢书记约了一个电话,他在省里开会呢。”

说着,他起身走了。其实,跟谢书记的电话之约纯属无稽之谈,他之所以离开现场,就是要梳理思路,争取做到既要降服田震,又要让他把现场会办好。

而周忠贵也不是一般人物,在张部长离开后,他拿着陈老四喂养的那只小山羊扯开了洋片。他清楚田震跟谢书记的关系,也明白田震在现场会中的作用,因此在张部长和田震之间,周忠贵的方针是,场面上不痛不痒地拉拉偏仗,但又不想为了这件事得罪田震。

在院里抽了一支烟的张部长很快就有了思路,他决定还是将田震这个刺头踢给谢书记,这样既维护了政策的严肃性,又不至于地区的现场会造成流产,所以,他急匆匆去了总机室,挂了省里的加急电话。不会儿,电话里出现了谢书记的声音,张部长以政治家的老练姿态,像讲述一个动听故事那样说了田震的事情,果然没出意料,谢书记大声喝道:“反了!这小子想干什么!老张,你先把他给我看紧喽,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撂下电话,张部长又犯了琢磨,事关合作化运动的一件大事,谢书记没提半句,只说了些毫不相干的气话,这不像一个县委书记的所为啊!他为什么这样呢?难道合作化运动的政策又要调整吗?富有运动经验的张部长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想到这里,他也想起了一个对付田震的办法。

当张部长返回党委办公室,毫无察觉的周忠贵还在饶有兴趣地讲述杀羊的故事,张部长并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地停了下,周忠贵发现了张部长,赶紧改口对田震说:“老田,这个杀羊的故事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不守规矩就要有杀身之祸,你说对吗?”

但张部长却接过他的话说:“老周,不要制造恐怖气氛嘛,都是自己同志,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他又挑了田震一眼:“再说了,老田同志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吗。”

他突然降低了调子,让周忠贵和田震都十分惊异。等张部长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周忠贵用眼角瞥着他,不吭声了。

张部长看着田震,牵强地笑道:“老田同志,观点不一致,我们可以慢慢地解决,当务之急是地区的现场会,你具体负责,担子很重,希望你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一定要把现场会搞好。至于其他问题,一时谈不到一块去,不要紧嘛,现场会后再谈。”应当说,他是个语言把控能力很强的人,他想扭转局面,即便是批评的话语,他也增添了关切和理解的成分。

田震知道谈话该结束了,站起来说:“现场我还不太放心,我再去看看吧。”

他走后,周忠贵的探寻目光便打向了张部长。老谋深算的张部长寓意深长地说:“世事多变啊,还是等谢书记回来再说吧。”

现场会开得很成功、很顺利,魏副专员对现场很满意,临别时对陪同的张部长说:“老张,你们的农科队,使我看到了农业的希望,你们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我支持吗?”

张部长笑着摆摆手:“有困难我们也要自己克服,哪能麻烦领导啊。”

在旁边的田震当场撒谎说:“魏副专员,我们张部长太爱面子,他下乡以来,天天唠叨化肥呢,说只要有一吨化肥,他就有信心把侨乡区的农科队办成全县的样板!”

张部长想纠正,但又不好开口。魏副专员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对张部长说:“这样吧,你们派人去地区化肥厂,就打着我的旗号,拉一吨化肥回来!”

田震带头鼓掌,实验田的地头响起了一片掌声。

魏副专员要带着干训班的学员返回地区,田震想随着回去,张部长却告诉他:“还有几天就结业了,你就别去了。”

由于拖拉机驾驶维修技术缺了课,田震想回去补补课。张部长对他说:“你会开拖拉机就行了,没必要学那么全面。再说了,我已经给你请了假。”

田震还想说什么,张部长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不是我要留你,是谢书记!他今晚就从省里赶过来,专门为你。”

这话,又使得田震惶惶不安起来,说真的,他有点畏惧谢书记。

晚上,区委办公室亮着四盏罩子煤油灯,周忠贵和田震小心翼翼地坐在长方桌的边上,各自抱着一个陶瓷茶杯,互不搭腔;在沿桌的走道上,张部长一边抽着烟,一边踱步走着。屋里的气氛有点儿沉闷、压抑。忽然,窗外传来了一阵汽车喇叭声,不会儿,威严的谢书记出现了,他穿着黑皮夹克,浓密的黑胡须围绕着紧闭的嘴巴,黑色的眼里闪射着又黑又亮的光芒。他“塔塔”地走进来,也不跟人打招呼,当到了显要位置,忽地一个转身,瞪着低着头的田震大声喝道:“田大区长,你给我站起来!”

田震规规矩矩站了起来,周忠贵也主动站了起来。

“怎么,还有个陪斩的吗?”谢书记朝着周忠贵,问道。

其实,这是周忠贵的官场艺术,作为二把手的区长惹了事,当书记的主动请罪,才能让领导看到你的胸怀。听谢书记把话说得这么粗糙,周忠贵也就坐下了。

“你看看,才当了个区长,就没大没小了!”谢书记掐着腰,朝着田震逼近。

这时,深奥的张部长竟主动替田震说开了话:“谢书记,老田同志的出发点是好的。”

“我不管他的出发点!”谢书记猛地一挥手。“我只追究他目无领导,强词夺理!”

敏感的张部长和敏感的周忠贵一听他的定性,各自眼里出现了疑惑和茫然。是啊,本来是田震违反文件规定,擅自将地富分子拉近互助组的问题,怎么转化成了目无领导、强词夺理呢?前者可是严肃的政治问题,而后者最多算个组织纪律问题。谢书记为什么这样呢?张部长和周忠贵都在暗暗猜测。

当然喽,田震也不是傻瓜,他听出谢书记回避互助组的问题,便故意朝这个问题上引:“谢书记,我将地富分子拉进互助组,是为了地区的现场会,是为了更好地发展农业生产!”

“不说这些!”谢书记厉声喝阻道。

田震已经意识到,在互助组这个问题上,谢书记一定有什么避讳,而这个避讳不像是对自己不利的,因此,他抓住对方的软肋,又说道:“如果我的做法是错误的,我愿接受任何处分!”

“你对抗领导,擅作主张,就应当接受批评!”谢书记吼叫着,压抑住了田震。

谢书记随之又指着田震说:“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改变你的一身臭毛病,我就处分你!”

一声“处分”,把田震镇住了。他再次低下头。谢书记走到他的身后,督促道:“愣什么,还不抓紧给张部长认个错!”

瞧吧,简直是家长护孩子的再现!

张部长从谢书记的话里听出了蹊跷,为了试探自己的猜测,他装作大度地朝谢书记挥挥手:“算了,互助组是个新生事物,难免出现理解不同。”

谢书记看了张部长一眼,用纠正的口气说道:“不是互助组的事儿,是组织纪律问题!”

早就听出门道的田震眨眨眼,趁机也给了张部长一个小难为:“张部长,对不起了,我在互助组的问题上认识模糊,请你原谅我的过失。”

田震的主动出击,还真难为住了张部长。因为担心政策有变,张部长不敢贸然应对。他默然看了谢书记一眼,希望得到对方的援助。

谢书记知道田震难缠,抓住他刚才道歉的台阶,模模糊糊地对田震说:“既然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今后一定克制自己,至于怎么处理你,我完全尊重张部长的意见。”

听到谢书记把皮球踢给了自己,张部长也使出了看家本领。他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对周忠贵说:“老周,老田同志的问题,你们要认真分析,在党委会上,广泛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怎么样,谢书记?”

谢书记扫了田震一眼,又看似余恨未消地说:“这样太便宜他了!”

周忠贵做梦也没想到处理结果会是这样,慢腾腾地站起来,对谢书记说:“既然把田震同志的问题交给了区委,我们的政策界限可不是很清楚啊。”

谢书记望着周忠贵,把手伸向了自己携带的文件夹:“这里有一份省里的最新《运动快报》,你们党委成员集体学习一下吧。”

说到此,他又问张部长:“老张,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回县里吗?那就走吧。”

当送走了谢书记和张部长,周忠贵拿着《运动快报》在门口旁翻阅起来,田震刚要起步回家,却让周忠贵一把采住了:“老田,家里还有黄芪酒吗?”

“有,怎么了?”田震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难怪啊,你翻身了!”周忠贵指着《运动快报》说。“你看,在纠偏纠过中,地主富农分子加入互助组的问题被列在了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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