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钢边吃边说的当口,黄伟正端着水杯在一边说着心疼的话儿,这会儿陡然听见段钢说什么“待会儿常委会上”,心中悚然大惊,脱口道:“市长,薛向这回不好过关了吧?”
其实,早上在市委大院门口演了那么一出传来,就数黄伟最激动,一上午,就上窜下跳,满世界给段钢打听消息。
说实话,今儿薛向遭的这番变故,还真跟这位黄大秘无多大关联,不过,这并不能阻止薛向被泼粪,黄大秘心头的爽快。
这会儿,听说薛向的事儿要上常委会了,黄伟更是激动,因为常委会就是见生死的地方,薛向纵是皇太子,只要他的罪孽在一级市委常委会上定了下来,那就永远别想翻身。
“做好本职工作,不该你操心的事儿,少打听!”段钢横了黄伟一眼。
奈何,后者精神高度集中,就想从段钢口中听出些话缝儿,哪知道迎面而来的却是训斥,唬得他手上一抖,杯中的茶水溢出一丝儿,正巧滴在了段钢办公桌上的一方文件上,水渍浸入纸张,晕圈迅速扩大。
砰的一声,段钢丢了保温桶,火速抢起文件,抓在手里,不停地用手擦拭,吹气,这宝贝模样,就跟弄湿的是他升任市委书记的委任状一般。
尽管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弄湿的是什么,可见了段钢如此紧张,黄伟彻底慌了神,够着身子,帮段钢吹气,奈何隔得太远,他没薛向聚气成线的本事,这力度不好掌握,直吹得段钢睫毛一晃一晃,险些睁不开眼。
“出去!把你带来的东西,都给我拿出去!”段钢终于火了。
黄伟知道段钢的脾气,这会儿自己犯了天颜,肯定是做什么错什么,说什么错什么,当下,火速收了保温桶和水杯,鼠窜而去。
黄伟去后,段钢又对着纸张吹了吹,这才放在桌上,伸手错开一页,目光盯在第二页眉头的几个字,怔怔出神。
不错,这份文件正是昨天晚上,段钢才收到手上的,他这会儿满眼的血丝,除了中午没睡,一天没进食,更重要的是,他昨晚上也没睡。
他持续至今的亢奋,全在这篇浦江开发的可行性分析报告上边,而这边报告上的文字,别的他都不关心,他所瞩目的,全在那一连串零的投资额的数字上,更重要的是,那数字后边的单位是美金。
有了这篇可行性分析报告,以及那边递来的徐氏和花旗银行草拟的投资合同,段钢相信真等浦江开发顺利上马,他就不是段书记了,至于是段什么,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所以,他亢奋,以他多年养气的功力,也抵消不了这种亢奋。
以至于今晨,在那位薛主任身上,发生那么大的乱子,他段某人也不觉有什么,因为他知道是那边出手的,毕竟昨晚那位递过合同时,那边可是着重点出了此可行性报告要成行的唯一难点,就在这位薛主任身上。
当时,在段钢心里,这位薛主任已经成了必须清除的对象,即便清除不了,那也得驱逐,绝不能让此人毁了明珠八百万人口的光明未来。
利有多大,恨就有多大,同样,这胆儿就有多大。
什么薛氏不薛氏的,段钢已经顾不上了。
更何况,他段某人又不用去做什么下作事儿,只须顺水推舟罢了,只须将这个舟推好,届时,即便是不能将其推进万丈深渊,至少也得推出浦江,赶入大海。
……………………
“快点儿,快点儿,四组,把桌子再擦一遍,六组,灯,灯,瞎啦,没看见都有白毛灰了,我说你擦什么,直接换一盏,不就完了么,还有地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不用清理了,直接换新的,还有皮椅,都给我擦亮了,二组的,二组的,诚心给我添嗝应是不,这两盆秋海棠都枯死了,放这儿给谁看,让包秘书长给我脸子看?赶紧的,换了换了,换万年青……”
眼下已经下午两点四十了,距离原定的三点钟的常委会议,不过二十分钟了,市委办公厅秘书处的孙处长简直要急疯了。
因为今儿个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往日召开常委会议通常都是提前数天就定下来了,即便是紧急会议,也会空出几个小时。
可今天却是破了大天荒,他孙处长得到要召开常委会的通知时,距离开会不过四十分钟。
光他火速召集后勤人马,就用了十分钟,这会儿给会议室进行大扫除,又去了十分钟,虽说距离开会还有二十分钟,可除了汪书记、段市长,哪位不是提前到来,所以,留给孙处长的时间,几乎可以用秒表卡了,也就难怪他扯着嗓子喊了。
谢天谢地,终于在后勤人员将崭新的羊毛地毯扑好的时候,第一位到来的常委包秘书长才步进门来。
谢处长原以为自己今番的突击战,应对妥当,怎么也该得个彩头,至少能得包秘书长表扬两句,哪知道抬眼就见了包秘书长一张黑脸,他还来不及小意问候,便见包秘书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办法,他只好怏怏而退。
谢处长去后,包桐将笔和本在桌上放了,顺手抽开了右侧第六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便打开荷包里的白牡丹,点燃,抽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