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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乱梦
“你以为下次还能在跌下堕仙崖之后睁开眼睛吗?”
半梦半醒中,一人突然向我压过来,见是桃花仙,我干巴巴开口道:“我...”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中带有之前少有的阴郁。
他这番模样,我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于是轻轻揽住他的肩,安抚道:“我...没事的。”
被湿润的唇舌舔吻眼睛,除了痒意更有一种奇怪的酥软,我不自在地低哼一声:“唔...”
“若是无事,你怎么会哭。”
这个吻似乎只是在抚平创伤,于是我任由他紧紧抱住我,因为我也确实需要一点温度。
我迟疑半晌,“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他默默听着,我理了理思绪,轻声道:“我梦见自己大限将至,可是我...找不见任何人。天地间只有我在四处奔走,在趋近于消散的边缘,没有遇见一个人。”话落,我偏开目光不敢看他。
那种孤寂与恐惧现在想来依旧难掩悲伤,像是沉在粘稠湿腥的深渊之中,难以逃离。我控制不住地发出颤栗。
也许是这几日发生太多事情,又或是无数次醒来只有桃花仙守在身边。我的心好像破了个洞,急于宣泄所有难过,却怯于对上他的眼睛。
桃花仙撑在我身上,满头青丝垂落在我耳边,捧着我的脸,让我对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哑声说:“你可以找到我。”
他整个人似霜雪、如清风,真真如一棵桃木终年立于高山之巅,目送我远去又等着我归来。此刻的阿荧好似肩负着天大的责任,带着一种承诺的意味,一字一顿,克制而严肃。
我呆呆地看着他。
终于埋在他胸口闷声哭泣。
双肩微微颤动,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这一幕何其相似,却到底有所不同。
人生是一个圆,迈不过的坎,经年过去,依旧难以跨越。其中伤痛却是倍增。就像在还未结痂的创口反复研磨,痛得刻骨铭心。
但总还有所改变。
我死死咬唇,不肯发出半点声音,只有眼泪如决堤般滑落。
桃花仙有股冷柔的气质,清俊温润,淡薄冷静,无条件地包容我,我轻而易举融化在他的掌心。
情绪崩溃才会如此,事实上如此这般不过片刻,我已然平静下来。恰恰是因为这样,才不知该作何表情,于是僵硬着试图装睡。
他有所察觉,面上也不见丝毫异色,只半环抱着我,说:“醒了?”
不曾谈及他是如何找到我,也不曾讲述他的心惊胆战。
我坐起身,含糊应道:“嗯。”
桃花仙自身后靠过来,挑起我肩头的一缕黑发,缠绕在指尖,“除了堕仙崖…你还做了什么?”
似是注意到什么,手腕轻转,捏住我的手臂,半晌急声问道:“为何骨龄徒长千岁?”
“不过是厌倦了掌姻缘仙官一职,退位罢了。”我避重就轻,进而转移话题,“你是如何寻到我的。”
桃花仙眸光一闪,这次却没有迎合我,追问道:“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堕仙崖?”
那时本就心怀死志,如今当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倒觉得若要偿还,任何一种方式都比自行了断来得好。奇怪的是身上只有些许外伤,那道红光到底是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当日你可曾看到另一位仙君?”桃花仙皱眉,似是不曾注意到其他人,我解释道:“风盐仙君,在不在忘川河畔?”
堕仙崖之下便是忘川,剔除仙籍者可逆流而上进入凡界,享凡寿百年,亦可顺流而下去往鬼界,转世投胎。再无他路。向来无人如我一般完好无损地来回两地。
闻言,桃花仙冷下脸色,敏锐至极地质问道:“可是他将你推落下去?”
我摇了摇头,“他日见到风盐,我自会向他讨一个说法。但...他多半是凶多吉少。”
桃花仙在心里给此人画了一个“死”字。
死在堕仙崖内已是便宜了他。他隐去这些想法,并未显露出来。
谈及各界战事,桃花仙起身,提议道:“要不要去凡界?”
“好。”
我也想看一看,被墨虚搅乱的世间,变作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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