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加林不耐烦地道:“妈,你别老提这件事,大家就是一起赚钱。”
提起这事郭加林就觉得屈辱,而且这种屈辱还很难说出口。在他印象中,小时候每年都要到世安厂去一趟,这一趟是快乐也是痛苦的,快乐在于到了世安厂就能吃上一顿美味红烧肉,还有厂里食堂的包子,痛苦在于妈妈总会在一大堆旧衣服里挑选自己能够穿的,还总是拉自己过来比划。
郭加林和侯沧海是表兄弟,年龄差不多。侯沧海长得牛高马大,郭加林就可以捡小表兄的旧衣服穿。尽管那时郭加林只有十一二岁,仍然觉得妈妈兴致勃勃为自己挑旧衣服是让人极为难堪之事。
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可以搞家庭副业,生活水平渐渐提高,再加上自尊心颇强的郭加林坚决抵制到侯家捡旧衣服,郭加林妈妈到表姐家的次数便少了。从十五六岁到现在,郭加林和侯沧海见面的次数就用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认不到,这就是对堂表关系最经典的总结。
早上四点半钟,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侯沧海用尽力气才能睁开眼睛,道:“我先起来了,你还可以多睡一会。”
熊小梅半闭着眼道:“我们这样跑来跑去麻烦,不如也到电科院租房子,车费和房租算起来也差不多。”
侯沧海眯了十几秒,态度坚决地起了床,道:“那我们就去找房子,免得来回奔波。”他在卫生间上厕所时,自我激励道:“别人做生意都吃得了苦头,我不能娇气。不就是早起,没有什么了不起。”
来到大门口,司机老吴已经等在外面,坐在车上抽烟。侯沧海见到老吴瞬间,上厕所时产生的怨念就烟消云散。老吴三十来岁的年龄,为了微薄运费,每天凌晨四点多钟起床,不是一天,是天天如此。在烟头闪光下,他的额头显现出深深的皱纹。在这个社会里,人们想过上好生活,必须得付出自己的辛劳,天下掉馅饼的事情最好不要想。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侯沧海打了个哈欠,道:“辛苦了,老吴。”老吴递了一枝烟,道:“都是为了生活,没得办法。”
汽车发动,车灯亮起,将前方道路照亮。在黑暗的夜色中,有不少人已经出门,或步行,或骑自行车,或在等早班客车。侯沧海道:“现在还只有五点过,怎么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他们起来这么早是做什么?”老吴道:“都是求生活的人,只要能赚钱,那怕早上四点钟都要起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年轻时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