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幺儿抹了抹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姐姐,你如此厉害,不如,妾把身体给你吧。”
张幺幺愕然看向她:“你说什么?”
柳幺儿本还有些犹豫,不过一瞬好像就想通了,她道:“姐姐,妾说的是真的,只要你答应帮妾做两件事,妾便把身体给你,让你再活一次。”
再活一次?
张幺幺的眼里爆发出明明灭灭的光,她问:“你是认真的?”
柳幺儿惨笑:“能活着谁想死呢。可妾的性子妾清楚,便是再活一次,妾也做不到姐姐你说的那些,妾依然会生不如死。既如此,倒不如把机会给你,只要你能了了我的愿望。”
张幺幺抿了抿唇:“你的愿望是什么?”
“一是回去柳树湾看看妾的父母兄弟,如果可能,让他们过得好些;二是想办法治好相公的腿。”
张幺幺差点气笑了:“你到底怎么想的?那宋昌在你还未咽气的时候就要将你扔去乱葬岗,你却还想着替他治腿?”
柳幺儿沉默了一瞬:“因为妾欠了他的。”
“就因为你们新婚当日他摔断了腿?是你害她摔断的?”
“妾小时便八字不好,所以才被父亲卖了,而与相公成亲第一日他就出了意外,可见都是被妾克的。”
张幺幺是鬼神不忌的,对这些说法最是嗤之以鼻,忍不住摇头:“你竟然信这些,真是没救了。”
柳幺儿轻声道:“这是妾的命。”
这时大夫已经给柳幺儿扎了针,见她毫无反应,不由摇了摇头。
柳幺儿忙道:“姐姐,时间不多了,你答应妾吧。”
张幺幺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柳幺儿正在救那个陌生男人的一幕,此后她被婆婆打骂、被王平家的算计、到最后被丈夫冷漠放弃,她都看在眼里。
看的时候她既气柳幺儿软弱无能,又恨不得将那几人几刀剐了干净,如今却要她来救她丈夫?这叫她从心底生出反感。
这时宋婆子骂骂咧咧的将柳幺儿用被子裹上,正要拖出去。
柳幺儿忍不住着急:“姐姐!”
可再反感又如何比得上重活一次的机会。
张幺幺看她:“你真的想好了?这可攸关生死,且无法反悔。”
柳幺儿认真点头:“妾想得很明白了。”
张幺幺看着她,她黝黑沉寂的目光叫柳幺儿心里不自觉的颤抖,可她强忍惊惧,努力回望,不叫自己退缩。
片刻,张幺幺颔首:“好,我答应你。”
柳幺儿一喜,忙上前将她朝自己的身体推去,张幺幺几乎瞬间就被她的身体吸了进去,眼前立时就黑了,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地上的柳幺儿尚露在外面的手指动了动,正在收拾药箱的大夫见此忙阻止宋婆子,捏住她的手腕把脉,片刻后惊讶地眉毛都挑了起来,道:“这,还没死?”
正打算散去的邻里也震惊了,忙围上来,大夫掀开蒙住柳幺儿的被子,试了试她的鼻息,果然有呼吸进出,忙道:“真的没死。”
可明明之前诊断是死透了的,为何这会儿又活了?想了想道:“兴许是之前岔了口气,刚刚搬动时倒叫那口气又出来了,因而这才活了下来。”
宋婆子脸一拉,正要说话,王平家的却忙拉住了她,朝她打眼色道:“嫂子,人活了是好事啊!”
宋婆子一愣,她被柳幺儿寻死觅活的给气狠了,请来大夫看诊还得付银子,也就更气,压根儿忘了和王平家的商定的事儿,这会儿听她提醒,顿时由怒转喜:“你说的是,活了好,活了好!”
因而后面给大夫诊费时,竟少见的利索,送走了大夫,又和王平家的把人给抬上床好好安置了。
刘大嫂见此惊讶道:“哟,柳幺儿死过一回竟惹来宋婶子的怜惜了?”
张伯颔首,对宋婆子的表现十分满意,道:“这就对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媳妇儿也是不容易,对她好些,往后她记恩也知道孝敬你。”
宋婆子僵着脸笑:“是是,您说的是。”不着痕迹的和王平家的对视了一眼。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陆陆续续散开了。蔡氏甩着帕子咕哝道:“狗改不了吃屎,能对她好才怪了。”却也不敢大声,只自己听到罢了。
半空中的柳幺儿看见婆婆为‘自己’盖被子,甚至人走后还替她清洗了一番时,又是惊讶又是复杂,她不禁想到,难道真的因为自己死过一回,所以婆婆被吓到了?要对她好了?
那相公会不会也怕了?也会对她好了?
她陷入这个想法里,心绪翻搅着,神色隐隐挣扎。
就在张幺幺进入了柳幺儿的身体时,之前溜进宋家的书生一路小跑进了一家医馆的后院。
一间房里正躺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正是之前柳幺儿舍身欲救的人,此时他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痛苦隐忍的神色没了,棱角分明的脸显出几分清俊来,气质沉着,眼眸黝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神情,显出些痞气。
第4章恶毒
他叫郁林肃,床前坐着的正是救他的那个络腮胡子,唤做路宏。
两人正说着什么,书生曹榭快步走了进来,道:“爷,不好了,那小娘子上吊自尽了。”
路宏大惊:“怎么会?爷可是没碰她啊。”
曹榭看了眼脸色阴沉的男人:“听在场的人说,是因为爷嫌她丑跑了,她婆婆又打骂了她一顿,想不开就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