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四处看了眼,问那答话的少女:“母亲这屋子里可是熏了什么香?”
李嫚愣了愣,道:“小女每日只陪夫人说说话,伺候她喝药,其他事情倒是不知道的。”
见她一脸茫然,张幺幺有些不解,伺候曹氏的人会什么都不知道?正要问其他人,这时从众人后面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三弟妹,是我近来寻得了一块紫檀木料,瞧着质地还好,便拿来送给了母亲。你也知道上回……”说着赧然住了口,是荀氏牵着真茵来了。
这时李嫚道:“是的,小女想起来了,前日却是大奶奶和大姑娘来看夫人时带了节深紫发黑的木料,那时三夫人正好也在。”
三夫人点点头,又问张幺幺:“怎么,这木料有什么问题?”
张幺幺道:“没什么,只是觉着这味道好闻,问一问罢了。”
三夫人瞧了她一眼:“虽说你不叫我们说你出身低,但有些事情却是出身就决定了的,比如这见识。紫檀木料珍贵,有奇香,但也只有新割开的料子能散发香味,这雕刻好了的,上过包浆的,是几乎没什么味道的。”
二夫人也跟着点头,笑了笑:“老三媳妇儿,你不会以为这香味儿和大嫂的病有关吧?”面上带笑,实则每丝笑都是鄙夷。
张幺幺:“问一问罢了,倒没想到二婶能想到这上面去。不过您如今说来,倒也的确值得怀疑,毕竟母亲近来虽有些小病,但又何至于突然吐血昏迷?”
“你……”二夫人气恨,发现张幺幺当真是个不饶人的,这时荀氏急道:“二婶三弟妹你们别吵了,说来这事也怪我,我只是想着送块好料子给母亲赔礼道歉,也借此机会送真茵来看看祖母,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说罢险些哭出来。
二夫人冷笑道:“老大媳妇儿,往后再给大嫂送东西最好让咱们世子奶奶过过目,否则出了什么事,你便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张幺幺懒得理会她,和荀氏道:“大嫂不必想太多,我当真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荀氏这才安心了些,牵着真茵上前看了眼曹氏,张幺幺记着昨儿真茵也是病了的,特意瞧了一眼,发现这孩子瘦了好些,一直低着头,全无往日的活泼,一时难免有些感叹。
这时下人来报太医来了,众女眷避讳,太医诊脉后道:“是郁气积与心,如今不过发作出来了。往后注意疏导,也只好慢慢养着。”
听这说辞便知曹氏是心里有气没法发出来,放开心胸自然没甚大碍,但若自己想不开,那便没法断根,算是后院之中的常见病了。只是张幺幺有些疑惑当真严重到了吐血的地步?
太医开了方子便离开了,也再没人说起紫檀木香的事。
临安侯也一直病着,不好来看望,便叫人来嘱咐要好好伺候着。
张幺幺应下,叫临安侯安心养病不必担忧,二夫人便又是一脸冷笑,张幺幺没有理睬,自先回去了。
出了清风阁,张幺幺就问:“方才那位脸生的姑娘是谁?”
流茴忙道:“回少奶奶,那位便是前儿房侍郎送来的,说是替曲妈妈照顾夫人的。听说是曹家的远房亲戚,并不是下人。”
“哦,”张幺幺应了声:“曹家还真是有心了。”派一娇美如花的少女来伺候,张幺幺笑了笑,还真是有意思。
流茴瞧她脸色,正要说些什么,后面就响起了脚步声。转头一看,是荀氏牵着真茵跟了上来。
张幺幺停住脚步等她们母女上前,荀氏瞧着倒没什么异样,温声道:“三弟妹,昨日多谢你来看望茵儿,当时她睡着了,不好招呼你,今儿特意领她来给你道谢。”说罢拍拍真茵的肩,小姑娘便沉默的朝她行了个礼。
张幺幺道:“大嫂太客气了,不须如此。”
荀氏道:“必须如此,”说着苦笑:“昨日也只有你一人亲自上门探望。”
张幺幺倒不好说什么了。荀氏又道:“除了向你道谢,也要与你说声对不起。往日我一径沉浸在丧夫之痛中诸事不理,便疏忽了对茵儿的管教,这才让她受人挑唆险些害了你,她这些日子也知道错了,一直很内疚,晚上睡不好,吃不香,便是话也说得少了,我瞧着真是既心痛又愧悔。”说罢眼眶便红了,忙拿帕子擦了擦眼睛。
张幺幺讶然,倒没想到她会如此大度,毕竟说起来郁林肃也利用了真茵,荀氏对此当真毫无怨言吗?
但她懒得探究别人的心思,安慰道:“大嫂别想太多,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好得差不多了,真茵到底还小,如今又回到您膝下,往后用心教导,我相信她会是个好姑娘的。”
“三弟妹你如此大度,真是叫我无地自容。”荀氏不由十分感激。
张幺幺笑了笑便打算告辞,荀氏却左右看了看,有些窘迫道:“三弟妹,我私下有些话想要与你说一说,不知你可方便?”
张幺幺微讶,说起来她与荀氏并不相熟,两人能说什么?不过想了想还是挥手叫流茴等人后退些,荀氏见此感激的笑了笑,这才道:“三弟妹,你也知道父亲母亲都身体不好,到时……这侯府便是三弟妹你们夫妻做主了,我,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着,这府里一直不甚太平,然我们母女又实在软弱无用,还请你们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别计较之前的事,往后,对我们母女能照拂一二。”说罢忐忑地看着她,面上难掩尴尬,脸色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