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在这满足的憧憬里,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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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持盈还在给她讲,要办什么样的婚礼,要把沈氏和孙姨娘都请回来,要穿绫罗做成的婚服,要戴金镶玉的华胜。
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凉了下去。
她讲的嗓子都干哑了,外面的屋子里,点了稀稀拉拉的蜡烛,微弱的火光摇摇欲坠,就像她断断续续的声音。
忽然,马厩那边传来了一声嘶鸣。
有小马驹生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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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持盈躺到了后半夜,讲到了后半夜,听着马厩里的窸窣声。她擦干眼泪,披衣起身,想想还是去了马厩。
以前在马厩帮过孙姨娘干活,顶着夜色,她提着灯,认出了这马驹是一匹小母马。她踟蹰几步,悄悄上前摸了摸它,小马驹也没有反抗。
钱持盈有点高兴,心想,这是三妹妹投生的吗?
越想越觉得,兴许这是真的呢。
这样想,就觉得夜里真寒,她看不得它睡在马厩里受着凉。等小马驹喝完了奶,她就偷偷把小马驹抱回了屋子里,抱到床上盖起被子,一起睡。
三小姐钱守盈病死在庄子上的消息,送回了虢国公府上。此时又添了第二个男丁的虢国公府,终于想起了沈氏生的嫡长女。庶女夭折了是可惜,总不能再折上嫡女,老夫人发话,便派人将钱持盈接了回来。
她在庄子上蹉跎的这几年时光,朝堂也翻开了新的天地。国丧的钟声敲响,萧道轩病逝了,三皇子萧怀瑾即位,太后何容琛垂帘听政,开启了新的时代。
从萧怀瑾即位,何太后便开始考量皇后的人选,曹家秘密得了风声,太后属意曹丞相的孙女曹姝月,几年后萧怀瑾十六岁,便可以大婚亲政了。
高门大户结亲,都要带陪嫁的媵妾呢,更何况是送入皇宫为后。曹家自然要让曹姝月带心腹入宫,要靠得住,信得过,利益上也要同盟。在这一点来说,虢国公府上,比曹姝月只小一岁的嫡长女钱持盈,自然成了曹钱两家最优秀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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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新夫人倒也做不得梗了,只得为十三岁的钱持盈又请了西席。见孙女到了十三岁,却几乎没怎么读书,老太太也极是恼怒,对夫人有诸多不满,大发雷霆,发落了那个庄子里的管事和下仆。
此时阖府上下又开始后悔,当初因避嫌,将长孙女放在庄子上,五年来不闻不问,眼看还有几年要送入宫了,却是养不亲了,才华上也比不得京中闺秀。
好在钱持盈在算学上天赋颇高,虽然琴棋书画上没什么才华,却是个天生的算学奇才。
而且她也足够听话,唯唯诺诺的,说什么都听着。也就不至于做出离心的事。
钱持盈回到虢国公府上,恢复了小姐待遇,绫罗绸缎随她取用。可是她摸着那些罗绮,却经常出神。
她依然会改自己的小衣服,每年冬天烧给妹妹。因为妹妹走的时候,一直缩在她怀里,说冷。她怕妹妹去了那里,还是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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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十三岁的钱持盈,坐在炉子便缝衣服,针脚歪歪扭扭的……谢令鸢忽然明白了,刚刚他们闯入的梦境。
钱昭仪的梦里,赚了好多好多钱,置办了好多地产田产。她将妹妹风光嫁给了像韦不宣那样年少有才名的郎君,嫁妆都是她出的。
她的妹妹有很多新衣服,到老都穿不完。
因为她一直心里觉得,欠了妹妹一个盛大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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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也难怪钱昭仪会马语。
她把钱昭仪的美梦,变成了永远实现不了的遗憾。
可郦清悟也说了,让一个人醒来的最好方式,莫过于让其意识到,他在做梦。让其意识到,美梦是虚幻的,依然要面对现实。
所以,她终究还是要让钱昭仪明白,那是个残缺的、永远不能实现的憧憬。
她轻声道:“我能把钱昭仪,带入我自己的识海么?”
郦清悟没料到她会这样奇思妙想,满目不赞同。“可以。只不过有被人误闯的风险。”
误闯识海,轻则被看到记忆,重则被人扰乱或篡改意识,极少有人会冒这样的风险——
何至于此。
然而谢令鸢仿佛是下定了决心:“那要拜托你,一会儿帮我,把她带进我的识海。我想给她一个……让她不再遗憾的梦。”
郦清悟转头,目光凝视着她,仿佛洞察了她的内心。良久,四周回忆朦胧,雾气渐散,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帮她?因为是九星么?”
谢令鸢也不知道。
她不明白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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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二人重新站在钱持盈面前时,钱持盈还在流泪,天空中阴霾,细雨绵绵,状元府上依然张灯结彩挂着红。
看到谢令鸢时,钱昭仪怔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期期艾艾地问道:“德……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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