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惊讶的瞪大了眼。琦爷是禅字辈的,是郦依君的庶出叔辈,管理着郦家的私兵。他悄声提醒道:“少爷,您别冲动啊……”怪道老爷说这事儿不要他管,看来少爷又不冷静了。
郦依君冷冷睥了他一眼:“不听我说么?要我吩咐别人?我使唤不动你?”
小厮马上从善如流地去搬人手,琦爷向来疼爱三房这个嫡出侄儿,听说他是带人找妹妹,也就同意了,爽快给了他一百部曲和一百个健仆,护着他找人是绰绰有余了。
又不忘派人嘱咐,但若遇上了流民兵众,不要正面交战。
郦依君淡淡道,知道了。随后清点一番,骑在马上,带人向着长留城外飞驰而去。
。
长留城的街道上此刻没有什么人,入了夜这里变得安静。城门口有人赶着马车进城,遥遥看到郦依君,奔过来气喘吁吁道:“九少爷,九少爷,不得了了,下午庄子上赶车的人回来说,那伙儿流民往邙山谷那边走了,小姐、小姐好像也跟着他们一起……”
郦依君的护卫登时面面相觑,流民劫持了家中小姐,这还了得?!
他们看向九公子,郦依君骑在马上,面色冷如冰霜,听了也没有勃然大怒,马鞭一甩,转道便往邙山谷而去。
一切果然如他所料,流民兵想要打郦家的主意,便挟持了郦家小姐,好同郦家谈条件。
乌合之众,其心可诛。
长辈们行事在他眼里看来是有些温吞的,总要分析个头头是道,取舍而行。但如今,他宁愿拼着回来后被族中罚祠堂罚跪抄书一月,也不能容忍那群贱民的挑衅。
他必要全歼了他们。
不过……
郦依君勒住马,还没被愤怒吞噬了理智。
郦家的私兵是从佃户中挑出来严加训练的,全加起来有一千五六百人,然而他并非长房嫡公子,最多也只能调派一百个私兵。
本来区区流民而已,既没有软甲护身,又没有兵器抵抗,一百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私兵,足以对他们砍瓜切菜。但这些流民既然能几次三番从各地大族那里抢劫,就说明他们战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一旦在那群流民面前落了下风,非但救不了郦依灵,反而还会助长流民气焰。
既要救出妹妹,又不能冲进去砍瓜切菜,值此深夜,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偷袭!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郦依君带着郦家一百个部曲和一百个健仆,风驰电掣赶到邙山谷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天际就将破晓。
他站在树后,远远观察那群流民的驻地,脑海中闪过几个偷袭战术。
那些流民看起来都已经歇下了,山中显得十分安静,唯有夜虫阵鸣。流民兵没有经过训练,被偷袭了往往来不及反应,他们很容易抢夺先机。
郦依君思忖着战术,派去察看敌情的探兵也回来了:“九少爷,对方分别在十二个位置安排有哨岗,共二十八人,已经轮了最后一班。”
他们没有穿甲,倒是有些兵器,不过比起郦家私兵来说,显然良莠不齐。
那探兵打开舆图,分别标记了值守位置,郦依君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手指在舆图上丈量。二十八人走动巡逻,不动声色解决他们,也用不了太久。
只不过这些哨点,布置得十分讲究,视野广袤,互为补缺……难不成这伙流匪贱民,还看过兵书?
郦依君倨傲地扫了远处一眼,手点了点舆图上的一个位置,探兵道:“这里是那个头领的帐子。”
他轻哼一声,夜色中眺望出去,看到了那个隐隐的帐包,想了想吩咐道:“你带上三十人,分十二伍,尽量不要出动静,把值哨的人分头解决了,再以熄火为哨,我带人从右侧山翼包抄上来,你们正面迎上,制造混乱,越乱越好,陈昂带一百人只盯准了杀那个头领,其他人清路。”
流民没什么规矩纪律,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他们头领,他们很快就树倒猢狲散。
郦依君看着远处,冰冷沉肃,手心兴奋得沁汗。
他无处释放的天性,终于在此刻爆炸!
。
接下来一切如他的安排,毕竟郦家的私兵日日训练,偷袭一些流民兵完全不成问题。郦依君成竹在胸地等着他们以熄火为讯。然而,山上几簇篝火依然跳跃,忽然,他眼前一亮。
——是整个黑夜都亮了。
夜空里炸起了烟花,郦依君一惊,就听见山中忽然喧闹了起来,似乎是有人拿兵器,有人在破口大骂,随即那些流民兵爬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喊杀!
郦依君怔了片刻,随即意识到了。
天!一伙儿流匪贱民,居然还设有暗哨!
这是搞大事儿的!
烟花声呼啸在夜空,萧怀瑾也从睡梦中惊醒,他自从七岁被何德妃收养后,睡觉就很警觉了,此刻听到烟花声,他睁开眼下床披衣拿剑,一气呵成。
萧怀瑾掀开帘子,蹙眉打量外面的状况。
他文不成,武倒还能将就,都是宣宁侯方老将军指点的。以前听白婉仪夜里讲游侠事,讲玉隐公子怎么设计坑敌人并以此为乐,耳濡目染也学到了很多。所以一路走来,他也逐渐学着安排了暗哨。
其实没到边境交战的地带,犯不着动用暗哨,最初那些流民兵也是怨声载道,抱怨睡不了囫囵觉。萧怀瑾本意只是想借此训练他们,结果没想到,这些暗哨竟然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他们应对有些慌乱,比起正规官兵或者豪族私兵,还是差了不少。看到有人来偷袭明哨,他们一慌就赶紧炸烟花,炸的此起彼伏,根本都没顾得上看敌人埋伏在哪里。
不过足以把偷袭的人打个措手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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