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她清晰无误地听到整个紫禁城发出了一丝沉重的叹息。她再明白不过,那是所有后宫女子的自知之明和对未卜前程的哀叹。
而所有男人们的叹息,是在心底的。因为谁都明白,这样的女子一旦入了皇帝的眼,便再无任何人可染指的机会了。
如懿的心念这样迟钝地转动,可是她的视线根本移不开分毫,直到近身的嬿婉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如懿深感不适,她尽可能地敛容端坐,却听见嬿婉近乎哀鸣般的悲绝:“皇后娘娘,这种亡族败家的妖孽荡妇,绝不可入宫。”
嬿婉的话,咬牙切齿,带着牙根死死砥磨的戒备。如懿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想要说话,却情不自禁地望向了皇帝。
瞠目结舌,是他唯一的神态。唯有喉结的鼓动,暗示着他狂热而绝对的欲望,如懿,几乎是默不可知地叹息了一声。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兆惠得意扬扬,道:“皇上,这便是寒岐的未婚妻—一香见。”
太后蹙眉道:“香见?她已为人妻么?”
兆惠忙道:“太后容微臣禀告。香见之父为寒部台吉阿提,与寒歧为同.,.:姓。香见白幼与寒歧许有婚约,但因其父一直不喜寒歧蠢蠢野心,所以一直未曾许嫁,拖延至今,而寒歧也曾扬言.功成之日,便是娶香见之时。”
香见似有不忍,切齿道:“我阿爹虽然不喜寒歧,但我与他自幼有婚约幼。部落之事我不懂,寒歧待我一片情真我却比谁都明白。虽然未嫁,但有婚约,我也是未亡人之身。如今寒歧身死,我与他的情分怎可一笔了上?!”
兆惠想是听多了她这般冷淡的言语,倒也不以为忤,依旧笑眯眯道:“香见乃寒部第一美人,名动天山。又因她名香见,爱佩沙枣花,玉容未近,芳香袭人,所以人称‘香妃’,深得天山备部敬重,几乎奉若神明。”
太后微微颁首,数着手中拇指大的十八子粉翠碧玺念珠,邪念珠上垂落的赤金小佛牌不安地晃动着。太后闭上眼,轻声道:“原以为笑得好看才是美人,不承想真美人动怒亦是国色。我见犹怜,何况年轻子!”
海兰的目光极淡泊,是波澜不兴的古井,平静地映出香见的绝世姿容,她轻挥着手中一柄象牙镂花苏绣扇,牵动杏色流苏徐徐摇曳,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她湖水色刻丝梨花双蝶的袖口:“臣妾活了这一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先前淑嘉皇贵妃与舒妃在时,真是一双丽姝,可比得眼前人,也成了足下尘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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