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含笑道:“一早皇后宫里来嘱咐过了,免了我和海兰这些天的晨昏定省,只叫我们歇着。”
纯嫔点头道:“这是应该的。现在可好些了?”
如懿举过茶盏给她看:“眼下都不许我喝茶了,都换成了姜茶。从昨儿起就喝了好多的姜汤了,太医院的药也喝下去发汗了,现在只觉得热得慌。”
纯嫔伸手替她掖了掖锦袄,叹道:“昨儿夜里闹成这样,我早早睡下了竟不知道。今儿一早听说了,我还以为是宫人们乱嚼舌根呢。直到见了嘉贵人才知道是真的。”她念了句佛道,“阿弥陀佛,福祸相倚,还好海兰搬离了咸福宫,也算没白受罪。倒是你,怎么把你也扯进去了呢?”
如懿按了按额头上勒着的昭君套,低声道:“我只问姐姐一句,姐姐相信海兰会偷盗么?”
纯嫔微微吃了一惊,笃定地摇摇头:“皇上不是说那红箩炭是他悄悄儿赏的么?”
如懿伸手拨弄着瓶里供着的那几枝玉蝶梅:“皇上也是为了息事宁人,顺嘴儿安抚过去罢了。我只有那一句话,既说海兰都偷了,那剩余的一百多斤炭海兰能藏到哪儿去?这件事若再查下去,谁都不好看。”
纯嫔眉心微曲,如曲折的春山逸远:“我还以为是皇上心疼你们,所以连那挑拨是非的香云打死了都还塞了一嘴的热炭。今儿早上尸车运出神武门的时候,听守门的侍卫说,香云的嘴都烫烂了,不成个样子。这么看,皇上是给贵妃台阶下了。”
如懿寸把长的指甲掐在梅枝上,汁水细细地沁了出来:“谁知道呢?我只管着自己鼻塞头昏的。”
纯嫔轻轻一嗅:“既然还鼻塞头昏的,就该点点冲鼻醒神的藏香。这沉水香好闻是好闻,却太清淡了。满宫里也只有你喜欢用,旁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如懿看着地下香潭清水里浸着的一块陡峭似山形的黑釉色的木块,静静道:“倒也不只是为了这个味儿。沉香如定石,能沉在水底,故名沉水香。我只是觉得,若是能心若沉水香一般,世事再缭乱,也可以不怕了。”
纯嫔微微出神,盯着如懿的面庞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并不是这样的性子。”
如懿的笑意淡得若一缕轻烟:“从前事事有人惯着护着,如今可没有了。”
纯嫔似是触动了心事,眉间也多了几许清愁:“你只想着要静下心来,却没想过,慧贵妃如今敢这样嚣张,无非是她有着‘欢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的恩情宠幸。妹妹要是想一改境况,也该好好留心着圣宠,别让贵妃和新人占尽了恩宠。”